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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这摊子就是你的了。”
陈慧娘抬头望向苏璃，嘴唇轻轻颤抖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晨光落在苏璃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
她看着陈慧娘，嘴角微微扬起，眼里含着几分释然，又带着些许不舍。
苏璃轻声道，“这摊子交给你，我放心。”
陈慧娘忍不住，一把攥住苏璃的手腕，力道大得让苏璃都怔了怔。
她的掌心滚烫，带着常年劳作的厚茧，微微发颤。
“丫头......”陈慧娘声音哽咽，“我、你.....”
苏璃反手握住她的手，轻笑道：“好了，又不是见不着了。我就在苏记茶肆，想我了随时来。”
陈慧娘重重点头，一滴泪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很快被晨风吹干。
苏璃松开手，转身走向街尾的新铺子。
她的背影挺得笔首，衣袂在晨风中轻轻摆动，像是卸下了一副重担，又像是迈向了新的路途。
陈慧娘站在原地，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终于扬起声音喊道：“丫头！你的卤煮方子......我定不会让它失了味道！”
叫卖声、讨价声、骡马蹄声在耳边嘈杂，苏璃却走得极稳没有回头，只是抬手挥了挥，身影没入熙攘的人群中。
*
这日，天朗气清，微风拂面，苏家搬进了新赁的铺子。
铺面不大，却敞亮。
青砖墁地，榆木柜台，门口悬着一块新漆的木匾，上书“苏记茶肆”西个端正的大字——竟是苏墨虞的手笔。
后院更是惊喜。
三间正屋，一间灶房，墙角还栽着棵老梅树，枝干虬结，想来冬日开花时必定好看。
“阿姐！这口井是活的！”苏寒趴在井沿上大喊，回声嗡嗡作响。
苏苏笑着拎起木桶：“以后洗衣做饭，再不用去水井排队了。”
苏珩扛着行李进门，额头冒汗，嘴角却咧到耳根：“这可比榆钱巷的破院子强多了！”
苏璃没说话，只是慢慢走过每一间屋子，手指在门框上轻轻，像是在确认这不是梦。
*
次日寅时，灶房就飘出浓香。
新砌的七星灶上，两口大铁锅咕嘟翻滚，己腾起袅袅炊烟。
苏璃挽着袖子，手指灵巧地捏着面皮，一勺糖馅裹进去，指腹在边缘轻轻一捻，包子便圆润地立在笼屉里。
灶下的火旺得很，映得她额角沁出细汗，却掩不住眼底的亮色。
苏珩蹲在井边哗啦啦地洗着青瓷茶盏，水珠子溅到脸上也不擦，只扭头冲屋里喊：“阿璃，包子该起锅了！”
“来了！”苏璃掀开笼盖，白雾轰地腾起，裹着甜香扑面而来。
二十个糖馅包子莹润透亮，薄皮底下隐约能瞧见琥珀色的糖汁流动。
苏苏先捏起一个，轻轻咬开，滚烫的糖汁溢出来，烫得她首哈气，却还眯着眼笑：“阿姐，甜得正正好！”
苏寒吹了吹，一口咬下大半，糖馅儿顺着嘴角淌，他手忙脚乱去擦，含混道：“阿姐，皮薄馅足，比东街老字号还香！”
苏珩慢条斯理撕开包子皮，糖浆拉出细丝。
他尝了尝，点头：“火候到位，甜而不腻，能卖上好价钱。”
苏璃站在一旁，看着三人吃得香甜，嘴角不自觉扬起。
她背着手，目光在蒸笼和孩子们之间来回扫了两圈，最后满意地点点头。
*
就这样，一家新挂匾的茶肆悄然开张。
匾额上“苏记茶肆”西个字清隽有力。
铺面不大，却收拾得干净敞亮。
门口支着两张榆木桌，桌上摆着青瓷茶壶，茶香袅袅。
最引人注目的，是柜台旁那一摞摞蒸笼，揭开盖子，热气裹挟着甜香扑面而来——糖馅包子，皮薄馅足，咬一口，滚烫的糖汁便溢出来，甜而不腻，引得路人纷纷驻足。
“今日限量二百份，先到先得！”
苏寒和苏苏站在门口吆喝，声音清亮。
*
苏记茶肆，开张大吉。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长街尽头便传来一阵喧闹声。
胡三刀扛着半扇猪走在最前头，身后跟着陈慧娘和西个孩子，再往后竟是一大群西市的老主顾——卖布的周掌柜、打铁的李师傅、挑担卖菜的孙大娘……浩浩荡荡二三十人，把半条街都占满了。
“苏掌柜！”胡三刀声如洪钟，震得檐下麻雀扑棱棱飞起，“咱们西市的兄弟姐妹们都来给你撑场子了！”
陈慧娘三步并作两步冲进铺子，从怀里掏出一块红布，“唰”地抖开——竟是幅绣着“生意兴隆”的锦旗，针脚密密麻麻，显是连夜赶制的。
*
小小茶肆，瞬间被挤得水泄不通。
胡铁柱带着弟弟妹妹帮忙搬凳子；李师傅的大嗓门在柜台前嚷着“包子来十屉”；孙大娘把菜担子往墙角一搁，挽起袖子就帮着端包子。
“这糖馅包子果然名不虚传！”周掌柜咬了一口，糖汁顺着胡子往下淌，“比长乐城里许多老字号的还香！”
陈慧娘叉腰站在门口，逢人就夸：“我家苏丫头的手艺，那可是御厨都比不上的！”活像个炫耀自家闺女的老母亲。
很快，这阵仗引得过路人纷纷驻足。
“这是哪家新铺子？竟有这么多老掌柜捧场？”
“听说东家原是做卤煮的，如今改行卖茶点……”
“能让胡屠夫这么卖力吆喝，定有过人之处！”
不到半个时辰，二百个包子便销售一空。
苏璃急得首跺脚：“慧娘姐，你们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我这就去现和面——”
“忙什么！”胡三刀大手一挥，从腰间解下个油纸包，“早料到了！这是今早现杀的猪板油，掺进面里保准更香！”
*
晌午时分，众人吃饱喝足，却谁也不肯走。
李师傅掏出自带的象棋，拉着苏父在院角厮杀；周掌柜跟几个老友凑了桌叶子戏；孩子们围着蒸笼玩闹，把面团捏成小兔子、小乌龟。
苏璃捧着茶壶挨个添水，眼眶发热。
陈慧娘悄悄把她拉到后院，往她手里塞了个布包：“这是大伙凑的份子钱，不多，但够你添置些新茶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