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府。
书房。
“老纪回来了?”
司马靖正与长子司马东君,于棋盘之上对弈,瞧见快步而来的纪钦钰,落下一子后,问道:“事情办得如何了?”
来人正是司马府的大管家,跟了司马氏二十余载,最为信任的心腹之一。
“家主,古槐镇那唯一的漏网之鱼,已成功送到....”
纪钦钰朝盘腿榻上的两人,恭敬行了一礼后,抬起头来,汇报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秦国公叶时安也接下了这个案子!”
眉宇之间,难掩激动之色。
“好,很好!”
“看来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
司马靖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着手中的棋子,意味深长道:“老夫起初还担心,那鸡贼的小子不会上套!”
“现在看来是真的高估他了....”
护送罗知弦进京的江湖势力,正是出自司马氏暗中扶持的。
而这一局就是特意为,风头正盛的叶家小儿量身定制的。
唯一的变数,就是怕那小子过于谨慎,不愿多管闲事,致使算计落空....
从现在的结果来看,完全就是多虑了!
水平不过如此....
纪钦钰略作措辞后,又说道:“叶时安还当众向长安百姓放话,以自已的信誉承诺....”
“要不顾一切助力,无论是谁在背后庇护,都要彻查到底,将真凶绳之以法!”
随即,纪钦钰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遍,叶时安做出承诺的场景。
司马东君笑了笑,端起桌案上的热茶,浅抿一口,说道:“罗知弦伸冤的话术,都是经过咱们精心调教过的....”
“叶时安这个岁数,正是年轻人冲动且意气用事的时候,将他架住,还是轻而易举的!”
神态之间,满是轻蔑。
司马东君,司马靖嫡长子,司马氏未来的掌权者。
因自幼琴棋书画一学就会,通读各家典籍,精于各种算计,被誉为司马氏麒麟儿。
而罗知弦在长安街头,歇斯底里喊出的那些一针见血话术,皆是出自他之手....
不然,那北疆偏远小镇的村民,又怎能简明扼要、直切要害地将火,烧到荣国公独孤商止的身上呢?
而他更是算准了叶时安的性格,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打压独孤氏的机会....
“东君说得没错!”
司马靖点点头,轻捏胡须,沉声道:“就算叶家小儿时候意识到,这是一个局,也为时已晚了....”
“尤其是他还陷得那么深!”
事后诸葛又有何用呢?
这一局只要踏入半步,就再没了回头路!
更何况,此子还蠢不拉几地当众承诺,更是堵死了自已任何回旋的余地。
纪钦钰似是想起了什么,开口道:“禀家主,大公子,此次唯一不在计划中的是,京兆府也出现在了现场.....”
“并与右监门卫之人,发生了冲突。”
司马东君闻言,摆了摆手,漫不经心道:“无妨!”
“这些都是细枝末节的小事,只要叶时安被卷入其中,咱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在司马东君看来,无论过程之中,存在了多少变数,有多少波折,只要结果达成,那就都不重要!
毕竟,他们设计的是叶时安,将这个自诩聪明的年轻人,摁死在此局之中,再也无法翻身....
“多谢大公子宽恕!”纪钦钰松了口气,恭敬道。
司马东君拿起自已的白玉扇,抬手一甩挥展开,轻轻摇了摇,笑道:“主办了独孤商止一案,就是彻底走到了独孤氏的对立面,再无缓和的余地....”
“接下来就看,太后如何与叶时安斗法了.....”
“无论哪一方损失惨重,都是乐见其成的!”
设计荣国公独孤商止只是手段,司马东君真正要的其实是,激化独孤老太后与镇北王一系的矛盾!
使其斗起来,驱虎吞狼,并绝了双方联手的可能性。
独孤氏也好,镇北王府叶家也罢,任谁的势力遭到重创,都符合司马氏利益。
最好是双方打得头破血流,一同失去在这棋盘之上,角逐的资格....
“好茶!”
司马靖心情大好,端起茶碗喝了一大口,夸赞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咱们司马家也好心无旁骛,集中所有精力,对付那位长公主殿下,拔除她的羽翼!”
~~
同一时间。
兴庆宫。
花萼相辉楼。
独孤绮罗正倚在围栏边,眺望着脚下的整个长安城。
一年轻宦官在和硕耳边,一阵窃窃私语后,他快步走到独孤绮罗身旁,简明扼要道:“娘娘,一盏茶前,荣国公的属下与秦国公因古槐镇幸存者,在朱雀大街爆发冲突.....”
“荣国公的属下全部被扣下,那幸存者也被带回了京兆府官署!”
随即,又详细陈述了全部过程。
包括右监门卫与京兆府的冲突,聂正溪与叶时安之间的冲突,以及叶时安做出的承诺....
事无巨细,娓娓道来。
和硕,兴庆宫大监,修为高深。
寒风吹动着青丝,独孤绮罗面无表情,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只是眉头微皱,淡淡问出了几个疑惑:“古槐镇为什么会有幸存者?”
“还能如此大张旗鼓地进京?”
“而叶时安那小子,又为何会如此巧合地出现在那里?”
“这一切总不会都是凑巧吧?”
说罢,目光一凛,回眸望向了汇报的和硕。
这一事件中,疑点着实太多了....
对于自已那个弟弟,独孤绮罗还是较为了解的,贪财归贪财,还有不小的野心,却不会如此疏忽大意....
不仅跑了个幸存者,还能让他成功进入了长安?
而且,叶时安那小子在经过她的敲打后,老老实实在镇北王府闭门称病不出半月,夹起尾巴做人了.....
结果却巧得不能再巧的,出现在了朱雀大街之上,参与进了此事之中?
怎么看都像是,背后有一只手在推波助澜吧?
和硕闻言,赶忙说道:“回娘娘的话,据宫外传来的消息,是司马公扶持的江湖势力,一路护送那人进京,躲过了荣国公的追杀....”
“难怪!”
独孤绮罗冷笑,精致的妆容上浮现出不出所料的表情,说道:“商止虽然贪财了些,却不会如此不小心.....”
“果然背后是有人在作祟!”
和硕深吸一口气,又继续道:“娘娘,经反复核查,也是司马公那边,暗中派人递了消息,给闭门在家的秦国公,才让他早早等在了春迟楼.....”
说着,还时不时地打量太后的神情。
俨然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司马靖,好你个司马靖!”
独孤绮罗闻言,面色阴沉如水,眸中火焰跳动,猛地扯断了手中的佛珠,散落了一地,冷笑道:“你这不仅是想借刀杀人,还想挑起争端,然后坐山观虎斗,等着鹬蚌相争渔人得利是吧?”
“老东西,真是玩得好一手算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