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乱的厉害,出宫后便匆匆去了牢中。
青玉上来回禀:“公主,那细作招了。”
我赶忙问:“幕后指使是谁?”心已揪成一团。
青玉低头,道:“是……是林国皇子林天朗。”
“什么?”
心凉下来……
怎么……怎么会……
心乱如麻,要亲自审问:“将她带来见我。”
吩咐刚下,随即一人上来回禀:“公主,门外有一叫良月的公子求见。”
良月?
幼时常与林天朗出宫,他不敢暴露身份,自“良月”自称。难道……
不是说悲痛欲绝,不愿前来吗,如何又来了?
于林天朗,我是既信又怕,信他不会害我,又怕他因着国家之利益与我反目。
青衫司分地上地下。
地上为一府宅,也就是普通宅子,修的十分隐蔽,平日里没什么人住,几近荒废,只因着我去了,故而打扫一番,供我居住。
地下便是不同了,地下有七层,且比地上还大,青衣司之人大多数住在地下。
林天朗能找到这儿,的确不易。
只是,这秘密之所,他又被王灵等人怀疑,不可久留。
“命他在揽月楼等我。”
“是!”
“公主,还要带细作吗?”青玉问一句。
“将她也带到揽月楼。”
细作之言也未必为真,林天朗之话也不能全信,两人对峙,再言其他。
将揽月楼包下,我且安排了刀斧手埋伏在门外,并带青玉随身侍奉,虽不愿伤林天朗,但他若想凭武力恣意妄为,我云国公主也绝不是吃素的。
进屋相见,果真是他。他只身前来,连小裤子都不曾带。
几月不见,他胡须又密了许多,脸上略显颓唐,再没有当年风流倜傥之姿。略略念及,他也是那闻名春秋的美男子,有着“白狐”之称的公子。
我望他,他正好望我,望穿秋水,心中万千心绪涌上,一时间不知如何言语,想要称呼一句,也不知如何称呼,最后只是拱手行礼,道了句:“别来——无恙。”
林天朗起身向前,离得近了,近在咫尺,他又是托起我的手,要在唇上吻下,我忆起当日与他同床之事,觉得羞愧,后退两步,头更低些,道:“兄长,请自重。”
他停住,声音略略有些颤抖,道:“数月不见,你便如此冷漠。阿烟,你还在为着那日的事怪我吗?”
我默然,想落泪,却也不得不忍住,道:“兄长言重了。今日是为着一事,这才斗胆请来兄长。”
林天朗整理神情,坐下,道:“那便将人带上来吧!”
我望他一脸随意,莫非知道什么?
命身旁青衣客将细作压上来。
他在一旁饮茶,悠然自得,我心下不快,问:“兄长可认得此人?”
青衣客将细作脸翻上来供林天朗去认,林天朗不看一眼,随口道:“认得。”
心下不悦,又难发作,问:“她是何人?”
“我林国细作。”
林天朗这话中带着三分随意,七分戏谑。
我低下眉头,又不大信,再问:“你派她来此做何?”
林天朗道:“杀你。”
青玉及诸位青衣客听此急了,忙要拔剑上前,我赶忙制止:“退下!”
林天朗依旧,不紧不慢,不痛不痒。
我再问:“理由!”
他停杯,望我,大笑,道:“阿烟你聪明一世,如何不知我意图?”
第一,我并不聪明,这点有目共睹。第二,他要杀我,我当真不知。以前,他是护我都来不及的。
林天朗起身,道:“杀你,嫁祸平国,使你们自相残杀,之后趁虚而入,收取渔翁之利。”
我一惊,随即将手中长剑拔出对他,屋内青衣客也纷纷拔出长剑,只等我一声令下,林天朗顷刻间便会被砍为肉酱。
林天朗没有惊慌,更没有反抗,只是望着我,静静地望着。
忆起那日清晨,他双手将匕首呈给我,只言愿以死谢罪。
他恐在说气话,若是他真有那样的打算,又如何会说出来,又如何会来我云国自投罗网?
他只不过在说气话,气我怀疑他而已。
心下冷静些,且将剑收进剑鞘,侍从也收了兵刃,这才道:“再给你一次机会,若再胡言,绝不饶你。”
林天朗笑了,道一句:“我的小阿烟长大了。”随即走近那细作。
林天朗勾起细细的下巴,问:“你是我洛神宫的人?”
“是!”
“为何见着本宫主不行礼。”林天朗道。
本公主?猛然间明白过来,是“宫主”的“宫”,不是“公主”的“公”,林天朗掌管洛神宫,是那洛神宫主。
细作回答:“今日情景,不敢贸然行礼。”
林天朗点头,又问:“我洛神宫有天地玄黄四门,你是哪一门的?”
“奴婢玄门。”
“玄门有十五部,你又是哪一部的?”
“奴婢第四部。”
林天朗嘴角上扬,望向我,道:“阿烟,王灵该与你讲过我洛神宫诸事,今日该能自行判断。”
我点点头。
前几日,王灵特地与我细讲了洛神宫各门各部。洛神宫有四门,玄门主情报。玄门之下分若干部,分派不同地域,第四部也的确负责我云国,只是……
玄门之下唯有十二部,而非十五部。此人既是玄门细作,又怎会不知?
看来此人是栽赃嫁祸。
可恶!她假意招供,险些让我与林天朗反目。
心下恼了,拔剑指着她,怒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柳棉将头一扭,道:“我就是林国细作。”
心下恼的厉害,随即吩咐:“好,很好。将她压下去,严刑拷打。”
“是!”
青玉本要领命,谁知林天朗上前阻止:“这等人视死如归,又如何会招供。即便招供,又怎会真正说出幕后真凶。”
“那你说怎么办?”
“我倒是有一计,可让你查到幕后之人。”
“什么办法?”
林天朗望望周围的人。
我吩咐一句:“将这贱人押回去,其他人退下!”
青玉上前:“公主……”
我知青玉是为着我的安危,只是……林天朗虽是言语不雅,但决不会害我。
“无妨,退下吧!”
“是!奴婢就在门外,公主有事,奴婢随时待命。”
“嗯!”
青玉这才带着众人退出屋子。
“兄长如今可安心说了。”
林天朗道:“既得不到结果,不如将她杀了,将尸体吊于城门之上,也好让其同伙胆寒。”
我思索,道:“不可,她若死了,线索岂不全断了。”
“那将其缚于街市上,用刑审问,逼其同伙现身……”
“比计倒是可行,但未免太过毒辣。”
林天朗点点头,上前,抱着我,我本想逃开,见他眼中晶莹,不觉得黯然,任他抱着。
只听他道:“阿烟,数月不见,你已如此成熟。我想要护你一生一世,却终究让你受尽委屈。你的长大,让我……让我好心疼。”
我望他,他神情默然,眼中晶莹,闪出万点泪光。
我不觉得念及往事,皇兄离去,母妃去世,父皇深夜哽咽……
心中诸多情绪一起涌上,我再忍不住,扑进他怀中,放声痛哭。
如今也唯有他陪着我,也唯有他能为我分担。
他将我抱的紧了,抚着我的头,口中安慰:“别怕,没事,我在,我永远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