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那满屋子的宫女也是皇兄为搪塞怀男所安排的。为躲掉怀男,皇兄当真费尽心思。
我问:“看皇兄这样子,说服他恐怕不大容易。”
皇兄的性子我最了解不过,若要他改变主意,除非太阳打西边升起。
怀男道:“是啊!只是父皇已经年迈,指不定哪日便撑不住。这次来时,父皇与我约法三章,若我十日之内不能让小风回心转意,便比武招亲,听天择婿。”
我一怔,怀男来云国也有好几日了。
“那今日……”
怀男望望窗外,叹口气道:“今日便该回去了。”
许是我未经世事,只见到这般意难平之事便心中压抑不住,定要为人出头。例如现在……
怀男与皇兄可谓天造地设,又是情投意合,只因“自由”两字,迟迟不能相守,若两人就此错过,岂不可惜。
我既为皇兄皇妹,自该为他想着。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该开导皇兄,将他心中魔障除了,成全他与皇嫂才是。
正要做些什么,只见一妇人推门进来。那妇人身着绫罗绸缎,穿金戴银,虽是富贵,不免俗气。
妇人上前向我俩儿行个礼,言语甚是恭敬。我略瞧她一眼,当真难受的很。她与百花楼那翠花略有相同,一股铜臭味。只是人家翠花是细作,厉害的很,这妇人,还指不定是什么。
话说,她会不会也是细作?
怀男整了神情,只道:“安排好了吗?”
我只一头雾水:安排?安排什么?
当日林天朗与翠花似也是这般对话。难不成这妇人真是怀国细作?
怀男点头,从袖中掏出一块金锭子扔给妇人,道:“事成之后,还有重谢。”
那妇人只将金锭子摆玩在手中,感恩戴德,口中只道:“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我不觉暗暗点头。
妇女称怀男公子,定是不知道怀男身份,既如此,她应不是怀国人。再者,自已家的细作做事,还需付金锭子吗?想必这妇人只是被怀男收买而已。
怀男整整衣衫,只拉住我起身,道:“走吧阿烟。”
“这么快就回去?”
出宫没一会儿,就听怀男讲故事了,还未真正玩呢?
怀男道:“不,带你看一出好戏。”
我半信半疑,只跟着她出门去,一颗心安稳些。心中念着:不回去便好,不回去便好……
转上三楼,进了另一间厢房。这屋子与众不同,红烛摇曳,紫帘微卷,再加之玫瑰花瓣铺地,情趣斐然。
我轻拂珠帘,不觉欣喜。这屋子也不知是何人布置,这般心灵手巧,倒比我那初音阁好多了。
怀男在梳妆台坐下,将头上束发的发带解了,乌黑长发披散,一泄如注,令人羡慕。
我且过去,拿起那胭脂水粉,只觉无趣,又放下,道:“怎么?你要换回女装?”
“嗯!”
怀男点点头。
我不知她要做什么,自然也懒得知道。她说不必我费心,坐下吃些点心便好。
既不必劳神,又有点心吃,我自求之不得。故而也不再理会,只埋头猛吃。
也没大一会儿,听有推门声。我这才意识到怀男刚进来时将门闩搭了,打算起身开门。
还未离桌,怀男到我跟前做个“嘘”的手势。我略有狐疑,她又附在我耳畔轻声道:“你到床上,别出声。”说罢将我拉上床,取了被子盖上,又将帘子放下。
恐是怀男有什么秘密事要做,我只呆呆躺着,莫要坏他事才好。不过……
不过这大热天的,盖被子也实在太热了!!!
我且将被子踢开,静静躺着。
门外的人恐是急了,只道:“姑娘可是不方便?那在下先告辞。”
我听这熟悉,却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
怀男赶忙回答:“公子别走,这就来了。”
透过帘子微小缝隙,我看到怀男取了一块白纱将脸遮住,这才赶忙开门。
“枝丫”一声,朱门敞开,一位白衣男子手持玉萧走进。我忙捂住嘴,险些惊的叫出声来。这所来之人不是其他,正是我那——皇兄。
不觉得明白了些。难怪怀男说让我看好戏,果真是一出好戏。却是不知皇兄要做什么?
两人相互敬礼后坐下。怀男为皇兄倒酒,皇兄端过不饮,只瞧怀男许久,道:“听闻姑娘是这怡红院的花魁?”
“是!”怀男点点头,双眸之中露出笑意。
我略有迟疑。花魁是什么?听过酒楼有跑堂,却没听过花魁啊?
哦!懂了,花魁应是一位姑娘的名字,怀男扮做了她,故而被错认了。
皇兄将酒喝了,从怀中取出一块金锭子,放在桌上,道:“将面纱摘了。”
怀男将金锭子推回去,道:“公子,不是所有东西都能用钱买到。”
这话几近将我笑死。就在刚刚,怀男还给了那妇人一金锭子,吩咐她做事,如今,竟教训起皇兄来了。
而皇兄那一本正经的表情更是让我险些暴露。
“抱歉,是在下唐突了。”
说着皇兄当真将金锭子收回袖中。
皇兄啊皇兄,若你知道眼前之人是怀男,该做何感想?
我当真佩服怀男,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竟还能忍住不笑,依旧前一个公子后一个公子的称呼。
怀男瞥一眼皇兄手中玉萧,道:“公子一根玉萧不离身,想必十分喜爱萧乐?”
皇兄回答:“是!”
怀男道:“萧乐悲苦,公子孤寂。”
这话似说到皇兄心坎,他只叹口气,却没做回答。
怀男面色拉下些,道:“我十三岁便来了怡红院,接过无数男子。他们见我直接扑上来,将我面纱扯去,从未问过我意见。公子是第一个尊重我的人。”
我且听得迷,何为接过无数男子?古里古怪。不过看皇兄模样,似乎此话打动了他。
皇兄道:“与你相比,我当真自由得多。”
怀男道:“看来公子有心事?”
皇兄一笑道:“是啊!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怎能没烦心之事?”
我略噘嘴。
呵呵……皇兄啊!当初那“乐自清中来,烦自欲中生”又是谁说的?你自称逍遥客,难不成也有了欲望?
怀男道:“公子不妨说说,或许小女子能解公子之愁?”
皇兄对酒低吟,口中道:“你解不了,谁也解不了。”
怀男道:“就算解不了,说出来总会舒坦点。除非是公子嫌弃小女子身份低微,不屑与小女子讲。”
我不得不佩服怀男的演技。大男子装得出来,这小女子也是丝毫不差。
想当初在林国时,林天朗闲了常常带我逛林皇舅的后宫。后宫百花齐放,个个争艳。谁又得罪了谁,梨花带雨,谁又惹恼了谁,故作可怜。也是司空见惯的。
后宫嫔妃个个娇媚,一日这种戏码要上演十几出,我且看得多了,竟能寻出些破绽来。而今日怀男这一出,以退为进,入木三分,竟能躲过我那刁钻刻薄的眼,果真厉害。
想必日日在怀国,她也没少在那怀王跟前撒娇。
皇兄与女人接触甚少,身旁像袖月之类又是听话的主,自不会撒娇。故而怀男这招一出,皇兄随即便急了,口中道:“姑娘莫要误会,在下绝无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