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几个月都不曾懈怠,我看着黎倾的肚子一日日变得圆润,终是没等到母妃。
我想,母妃该是唬我的,她日日操劳父皇,如何有那般闲情逸致管我?就此,变得懒散些。
可谁知那老山羊还真拿鸡毛当令箭,日日对我指手画脚,动不动便抬出母妃威胁我。那日,竟还要罚我。
本公主自降落凡尘怕过谁,怎能日日被这个老山羊骑在头上?
冲动是魔鬼,一点没错。
那日,老山羊拿戒尺指着本公主,道:“跪下!”
本公主顿时怒了。
本公主跪天跪地跪母妃,连父皇都不曾跪过,这老山羊算哪根葱,竟敢让本公主下跪。
本公主铁胆铮铮,宁死不从,那老山羊竟又将母妃抬出来,说什么:“公主若再这般顽固不灵,老臣也无能为力,只能请王后来了。”
本公主那暴脾气啊!
每次他说这话时本公主都要抖上三抖,而他每日这话不下十次,本公主都抖了上万次了。可恶,可恶!
本公主受不了了。
手起拳落,本公主的小拳拳直接击中他下巴。
那老山羊也是习武之人,母妃平日将他说的神乎其神,应是个硬汉子才对。可谁知他竟那般不经打。一拳下去,直接倒下不说,牙竟也掉了两颗。
那时他扯着本公主的罗裙,口中血水流出,只道:“王后,救命,救命啊!”
本公主是怕了,真真的怕!
且不说这几日的表现,就单单将老山羊打掉两颗牙,他再添油加醋些,本公主这屁股还有吗?
话说,母妃不愧是林皇舅的亲妹子,两人的手段是一样样的狠。
林皇舅恼了,只拿林天朗出气。叫来几个小太监,将林天朗五花大绑吊起来,拿碗口粗的鞭子,不将他打的皮开肉绽,绝不放下来。
母妃呢,我若犯错,她必是拿起板子,不将我屁股打的开花,绝不罢手。
唉……当真命苦啊!
那日我追悔莫及,特地去看了老山羊,他躺在床上,脸铁青着,见我,只将脸转过去,略有些怯意。
我向他道歉,他口中嘀咕道:“王后,王后救救老臣,救救老臣!”
我知是自已犯下大错,不过我再怎么说也只是个初出茅庐的丫头,他一个古稀之年的前辈,如何能跟我一般计较。
为我屁股,也勉为其难给他跪了。可老山羊就是古板,仍旧是不理我,口中还念念有词。
我只恼了,起身,语气严厉了些,道:“老山羊,一句话,你到底要怎样!”
老山羊暼我一眼,将被子提提,捂得更严实些,身子微微发抖,连被子都跟着抖起来。
我且恼了,将他强行扳过来对着我,扯住他的胡子,想与他说说清楚。他恐是想我会动手,竟作起揖来,口中道:“公主饶命,公主饶命,老臣都依你,老臣都依你!”
我略有些得意。看来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如今,本公主这棺材还未来,你便吓得自已掉泪了。
唉……母妃啊母妃,这便是你为女儿寻的傲骨磷磷的师父?
坐到一旁,惬意的喝了口茶,悠悠然问:“老山羊,本公主问你,你这牙怎么掉的。”
老山羊道:“这这这……”
我敲敲桌子,只吓得他瘦骨嶙峋的身子抖了三抖。
“说话,哑巴了。”
老山羊略显委屈,不得不结巴道:“是……是老臣不慎跌倒摔的。”
我道:“那下巴的伤呢?”
老山羊道:“也是……也是跌倒摔的。”
舒服了,全世界都舒服了。
即便是母妃来了,我也不怕。只怪老山羊自已不小心,竟摔成这般模样,以至于延误了我的功课,也怪不得我。
母妃终究是没等到,却不料等来了其他人,且是我心心念念之人。
那日傍晚,我在林天朗宫中喝茶,只见一小太监上来回禀。
那小太监姓甚名谁,家住何方,我不大清楚,只听林天朗常称他小路子,因口音原因,我听成小裤子,只觉好玩,故而日后便以“小裤子”称他。
我只学着林天朗的语气,斥责道:“大胆小裤子,竟敢惊了我侄子,该当何罪!”
我那侄子自是黎倾肚子里的宝宝。
那小路子果真吓住,慌忙跪倒,磕头求道:“公主息怒,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我捂嘴浅笑,本公主只是吓吓你,这般当真干嘛!
林天朗将我瞥一眼,随即道:“小路子,有何事,如此慌张。”
小路子扶扶头上官帽,擦把冷汗,强行欢笑,道:“皇子,那白国的白轩皇子来了,要见您呢!”
随即,我脑子里一阵“嗡嗡”之声闪过,不能自已。白轩来了?是真是假?
那小路子从袖口拿出拜贴,我猛然夺过,只见红色镶花大纸上闪着五个金色大字“白国皇子白轩奉上”。
天呐,他居然来了,我还未去寻他,他竟主动送上门来了。不,不对,主动来寻我了。
自那日生辰宴后,我每每想他,每次都是那百步穿杨的神态,不觉向往。如今终于要再见面,一颗心止不住蹦哒。
我脱口而出:“他在哪,他现在在哪?”
小路子道:“如今在驿馆,明日才能进宫。”
我道:“还明什么日啊,现在来便好了,何必麻烦。”
我当真迫不及待,便要出宫寻他,却被林天朗拉住。
林天朗道:“阿烟,白轩一路赶来,必定疲乏至极,且等休息一晚,明日他进宫再见吧!”
我只有些不愿,道:“我等不及了,偷偷瞄一眼他总好吧!”
黎倾酒窝微陷,只捂嘴笑了,道:“烟儿,你如此去,定要吓着白轩。就听林郎的,将自已仔细打扮打扮,明日见他,也好有个准备。”
我顿了半晌,只觉得有理。
我只指着林天朗道:“我是看嫂子面子,不是看你的。”说罢,身子一扭,转而奔出去,几近跳起来。
明日,明日,还有一晚上,哎呀,还有一晚上啊!
想来林天朗当真是烦我了,为让我嫁出去,掏心掏干的策划。
当日晚上,他便赶忙命人将御马场打扫一番,随后将些盆景之类搬来,做点缀修饰。如今,这御马场不像御马场,倒像情人定情之所。
我晚上还特地来这儿参观一番,迎着月光,只见林天朗正安排小太监们摆放些百合花,额前还有着些汗渍,不觉感动。
他待我当真是好,恐怕是待他老子都没这般好过。
我手中端着盘糕点,只拿到他跟前,道:“嫂子做的,尝尝吧!”
林天朗转身,瞪我半晌,这才将糕点接过,塞一块在嘴里,只道:“肚子都那么大了,还为你辛劳,你且让人省心些吧!”
我将嘴里糕点“嚼吧嚼吧”咽了,道:“你还说我,嫂子临盆在及,你如何不去陪她,来这儿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林天朗略有些委屈,道:“我容易吗?为你嫁出去,既当爹又当娘,没日没夜操劳,如今你倒好,还反过来怪我?”
我知他是为我好,如今煞费苦心,却不曾得来我的一句嘘寒问暖。说起来,终究是我欠他。
将点心喂给他,又为他捏腰捶背,陪笑道:“师父辛苦了,辛苦了!”
林天朗叹口气,道:“你若真体谅师父,明日便将那白轩擒来,也不枉师父这一年来夙兴夜寐,为你忧心。”
我道:“你且放心吧,白轩那小喽啰,明日定会败在本公主的石榴裙下。”
都一年了,还能没个长进。上次申致是本公主不愿要他,这次白轩定然手到擒来。
林天朗只淡淡一笑,似乎想到什么,吃了口糕点,又问:“今说倾儿肚子里的是你侄子?”
我道:“不是吗?难不成你让我叫他师弟?”
呵呵……林天朗啊林天朗,本公主体谅你,才对你这般客气,你莫要得寸进尺了?与那小兔崽子称兄道弟,本公主死也不答应。
林天朗一笑,道:“你怎知不是个女孩?”
我一愣,原来他是这意思,倒是我误会他了。
我只嘀咕着:“谁知道是男是女?”
林天朗脸上闪出梦幻,道:“近日来倾儿爱吃辣子,想必是个姑娘,日后长大,定如倾儿一般,温柔娴静。”
我道:“若像我一样呢?”
林天朗呛了下,脸霎时惨白,口中只道:“还是男孩的好,男孩的好。”随即转身便走。
我做个鬼脸,吐吐舌头。
本公主怎么了?也不错吧!日日陪着你们,发光发热,逗你们开心,黎倾都说没我生活没滋味,你倒嫌我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