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近一晚上没睡,每每合眼,脑海中只浮现白轩那百步穿杨的画面,不觉心中激动,亢奋不已。
渐渐,东方白了一片,我急忙穿衣起身,慌慌忙忙便去初阳宫寻林天朗。
他睡眼惺忪,本是想将我拒之门外,可奈何却被黎倾训了。
隔着门,我只听黎倾道:“烟儿都起来了,你这做哥哥的怎能如此懒散,快起,快起!”
不大一会儿,林天朗和黎倾一同将我迎进去。
洗漱罢,我在他宫中随便吃了些。之后,便只剩下等待了。
林天朗和黎倾一旁吃茶,我心中炽热一片,身上似燃起一般,按耐不住。
手握香蕉,吃一口,走几步,口中呢喃:“怎么还没来。”
将那剩下的半截一口吞掉,果皮随手一扔,我有些恼了,只嚷道:“这白轩怎如此磨蹭,本公主等他这般辛苦,还不来!”
林天朗抿口茶,悠哉悠哉,道:“还早着呢,你急什么。”
我略压制些,道:“会不会他已经来了?”
林天朗道:“不会,他若来,小路子定会第一时间禀报。”
我道:“小裤子那人,平日里裤子都穿不周正,错过了也有可能啊!”
林天朗不敢反驳我,只向黎倾使个眼色。
黎倾道:“烟儿,一会儿白轩来,你可想好与他怎么说了?”
我问:“怎么说?”
我并非没想到,而是压根没想过。
黎倾见此起身,拉我坐到她位置上,道:“来,我教你,你看好。”
林天朗紧张黎倾,起身扶住,道:“姑奶奶,你可别了,小心肚子。”
黎倾道:“我没事。”只将林天朗推开。
林天朗也是无奈笑笑。他知黎倾的脾气,只小心着些便是。
黎倾向后退两步,道:“烟儿,一会儿你见他时,缓步向他靠近……”
说着,黎倾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托住腰间,慢慢向我而来。
“在快要靠近他时,故意摔倒,摔到他身上。”
黎倾向我示范,一步一步,随即“嘭”的一声,摔在地上。
我当时嘴里塞了块点心,半吞半说,道:“嫂子,你不必来真的。”
直到黎倾捂着肚子,痛得叫出声来,我这才意识到是真出事了。
林天朗吓一跳,忙上去将黎倾抱起,心乱如麻:“倾儿,哪里疼,哪里疼?”
我注意到一旁滑出的果皮,那是我刚刚随手扔的。莫不是……
我……我闯祸了!
黎倾手攥着林天朗的衣袖,额头一层层汗渍涌上,口中道:“快,快生了,快,快……”
林天朗扯开嗓子,忙喊:“快,快去传太医,来人,来人……”
“我去,我去!”
我也顾不得其他,忙奔出门寻人。
如今站在这初阳宫外,我一颗心忐忑不安。若是黎倾出什么事……
我不敢往下想。
她待我那般好,我……
该死的香蕉皮,该死的我!
林天朗在我旁边来来回回不下百次……
“进去那么久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急死人了。”
我与林天朗自小一处玩耍,相处十几年,遇事他向来都是一副从容不迫镇定自若的模样,如今是第一次见他如此着急。
我常常认为黎倾爱他爱的深刻,却不想林天朗对黎倾的爱也丝毫不亚于黎倾对他的。只奈何林天朗的爱太过隐蔽,令人难以察觉,唯有今日紧急情况,才知他爱的深沉。
小裤子突然迎进来,面带喜色,道:“皇子,白轩进宫了。”
林天朗只恼的不行,却不得不强行镇定,道:“将他先带去御马场,我如今没空理他。”
小裤子只觉没缘由,又见那一盆盆血水端出来,这才明白些,只答应着退下去。
如今,不只是林天朗,我对他也没了任何兴趣。若让黎倾母子平安,我愿此生不嫁。
没一会儿,一稳婆从屋中慌忙跑出,只在林天朗身前行礼:“皇……”
“免礼免礼,快说怎么样了。”
林天朗只迫不及待。
稳婆难以开口,终还是咬咬唇,将手一掰,道:“皇子,这……动了胎气。只能保一个,您看?”
稳婆的话像是晴天霹雳,将我劈住。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我想,这对林天朗而言是更难的抉择。
这几日,他也不知暗暗高兴了多少次。那孩子的衣服、器具他早早便备下,一应俱全。他还常常跟黎倾谈孩子的未来。我虽不曾听见,但在御马场远远望见他俩比划,便知是怎么回事了。
对黎倾而言,是一样的。
我之所以说黎倾肚子里的孩子是我侄子而非侄女,只因为黎倾曾说,她希望她肚子里是个男孩,日后可以像林天朗一样。
只可惜,如今只能活一个……
林天朗手攥了许久,终是下定决心,道:“保大。不管怎样,一定要保住太子妃。她不能出事,不能……”
“是是是!”
稳婆不敢怠慢,忙又进屋去。
林天朗的决定我早便知道。孩子可以再生,但嫂子只有一个。
我见到林天朗手拍着柱子,蓦然无语,眼角却落下数点血泪。这是我平生见他第一次落泪。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随即,一声啼哭从屋中传出,我一喜,随即心情落到冰点。
孩子出来了,那黎倾……
我只想到不久前的一件事,更是心如刀绞。
我曾问黎倾关于她名字的由来。那黎倾的“倾”字是如何取的,难不成他父母未卜先知,早知她长大便是个美人,倾国倾城,故而取了这“倾”字。
黎倾抹了抹泪道:“这黎倾二字乃取的谐音,其为“离亲”。”
我当时一怔,知是触及了她的伤心往事。
她道:“当时母妃难产,只能保一个。父皇本是打算将我牺牲,只奈何母妃宁死不肯,故而保了我,自已香消玉殒。当初我只怪母妃不自私些,为何将我生下,使我天生便没有母妃疼爱。如今我有了身孕,却是稍稍体会了些母妃那时的用心。若我遇得像她那般情况,定是要舍弃自已也要保住孩子的。”
“黎倾!你终究是走了你母妃的老路,你为何……为何这般的傻!”
稳婆只跑出来,满面喜色,口中道:“生了生了,是个女娃子!”
林天朗险些将那柱子拍倒,眼睛变作赤色,上去便给稳婆一个巴掌,似一头发疯的野兽,吼道:“生什么,我说的没听到,保大不保小,保大,保大啊……”到最后,他竟身子卷曲,抱头痛哭。
听此心碎,不觉泪雨连连!
“嫂子,嫂子……”
远处,有宫人跑来,兴高采烈道着:“皇子,公主,太子妃叫二位过去呢!”
我一愣……
稳婆挣扎起身,跪在林天朗跟前,捂着刚被他打肿的脸,口中道着:“皇子误会了,太子妃和郡主皆是贵人,母子平安。”
林天朗一怔,脸上露出喜色,早已奔进屋里。我长松口气,抚着胸口:“幸好,幸好!”
黎倾身子虽是疲惫,脸上却笑得灿烂。身旁躺着的便是我的小侄女,她四只爪子张扬,向我卖萌。
林天朗逗她,只道:“倾儿,看她多像你,日后也定是个美人。”
黎倾点点林天朗鼻子,道:“孩子才多大,就看出像我?”
林天朗道:“她定然是像你的。”
我口中悠悠道:“可别长大像我,你便惨了。”
黎倾捂嘴笑了,只静静将我望着,似是钦佩。这短短的一句便将林天朗说的哑口无言,我也是暗暗将自已佩服的五体投地。
转了话题,黎倾问:“白轩可到了?”
林天朗道:“到了。我让小路子将他带去御马场安顿。”
黎倾道:“想来,好大一会儿了吧!”
林天朗道:“还好。”
黎倾道:“来者是客,人家大老远来一次不容易,不能怠慢,你去迎迎他,也好帮衬烟儿。”
林天朗道:“可是,你……”
黎倾道:“我没事,休息一会儿便好了。”
见此,我忙道:“我不用他帮衬,他越帮越忙。林天朗,你看好嫂子,本公主马上去将那白轩擒来。”随即,夺门而去。
黎倾,林天朗是你的啊!可是,你怎么老想将他让给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