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国自古有证婚之礼,证婚之人需得是夫妻。
夏轻正要解释,我拦住,道:“可以,当然可以。”
我有和离书,已不是林天朗的妻子了,至于回到他身边,那是日后的事,且是逢场作戏。
夏轻望我,心下不愿,却也不得不迎合我。
我也乘了花轿,如新娘,夏轻也骑马,如新郎。当初嫁给林天朗时我不曾坐过花轿,那时林天朗也不曾骑马。
想是那媒婆怕我无聊,在一旁与我唠嗑:“敢问娘子名讳。”
名讳?
“云小夜!”
“那官人的名字?”
“他叫——夏轻。”
夏季的名讳是春秋都知的,至于夏轻,别人只知卢不羁,不知夏轻。
“敢问娘子与官人结婚几许?关系可好?”
我道:“有三年,感情……”
感情?呵呵……
曾经,我以为他是我的亲人,是这世上仅有对我好的人,而如今……当真讽刺,他是我的仇人。
我宁愿嫁的是夏轻。
想落泪,随后忍住,生硬的笑了,道:“如胶似漆,举案齐眉。”
媒婆喜笑颜开,拍手称好,道:“那便好,那便好!”
是好,好的很!
后来才知,依着新娘老家的习俗,定要迎亲之时与街上寻一对媒人,媒人自是如胶似漆才好。
如胶似漆,不说如胶似漆,莫要如我一样,嫁了个仇人便好。
迎进男方家中,略略的有些吃惊,这是……赵公家?赵公家的公子娶妻?
唔!这是赵公家的小儿子,我不曾见过,难怪没认出。走了多年,也不知赵公如何?
与夏轻先进的门,随后到大堂等候。赵公坐在高堂之上,几年不见,青丝成了雪。
在场也有其他官员,望见我,一惊……
时隔三年,音讯全无,此刻回来,万千心绪涌上心头。
他们几位,惊掉下巴,从凳子上滚下,或是不稳直接倒在地上,或是,五体投地,身子匍匐,眼中含泪,口中颤抖,道着:“公……主!”要上来叩拜。
我赶忙上前作揖,道:“在下云小夜,见过赵大人,见过在场各位大人!”
赵公已站起身子,停住,望我,眸子中眼泪打转,唇微微颤着,想说什么,又咽回去,不敢拆穿。
有几位不明意思的,还要行礼,被身旁人扯着;还有些不认得我的,见此情景一头雾水,也不敢问,最后一笑置之。
当年皇陵,赵公一席话让我只觉得他们是贪生怕死之辈,如今才知,唯有顺从,才可保全,才有将来救出皇兄的一日。
赵公颇有才干,与林天朗周旋多年,支撑夏国到现在,忍辱负重。若无他,云国早已是林天朗的天下了。
赵公让我上座,我道:“无证婚人坐之礼,今日婚礼,赵公受得。”
赵公听的感动,一把鼻涕一把泪,默默点头答应。
新人已进门,我收拾心情,依着礼,先发陈词一段,后又宣读行三拜之礼,最后交换信物。
一位喜丁端着瓷盆而来,新娘接过,送到新郎手上,道:“愿夫君怀凌云之志,成凌云之木!”
我一惊,眉头一皱,忆起当初……
凌云木?
赵公似看出我心思,道:“自当日婚礼,公主送湛帝凌云木,百姓纷纷效仿,已成我云国佳话。”
佳话?心头一阵刺痛,当初,如今……
呵呵……佳话?我与自已的仇人成了佳话?
讽刺的佳话。
不敢露声色,强忍着心下的万千思绪。只等着他们入洞房,我这才缓缓隐下去。
迎亲路程较远,拜堂时间较晚,日头已渐渐落下,诸位吃喜酒,我抽空出来,与东面假山上,望见一轮沉去的夕阳。
随即,听得一声:“参见公主!”
扭头时,只见赵公并着诸位大臣在假山下叩拜。
我扭头,心下感触,道了句:“起来吧!”
“谢公主!”
打量这几位,孙公不在,还有诸多,他们不在,不在人世。
心下一痛,忠心的胆战心惊,卖国的平步青云,云国公主,呵呵……
如今,却是孤立无援。
忍住心中泪水,问一句:“走这几年,可有大事?”
“这……”
诸位面面相觑,直至一位大胆的出来,我认得这位,名曰泰勇,只听他道:“公主,湛国那位一心图谋我云国。”
随即便有人反驳:“先王临死倾国相托于湛帝,何来图谋?”
此人我不认得,该是林天朗培养的小喽啰。
泰勇道:“他无暮云剑,便不是我云国君,不是我云国君参与我云国政事便是图谋。”
那小喽啰道:“暮云剑寻到是迟早之事,你不认湛帝为君,莫不是自已想做君!”
“你……”
还想听他们再吵两句,想看看我云国之臣到底是怎样的目无法纪,将我这公主当做儿戏,独独奉了林天朗为王。却被赵公一句话喝住:“两位要吵自该去外面吵,不该当着公主的面吵。”
两位住了口,泰勇上前赔罪,道:“微臣一时失言,请公主恕罪!”
那小喽啰虽并不将我放在眼里,但碍着身份,还是上前作了礼。
我做个手势让他两位起来,随后道:“听闻,孙公已薨!”
这话不自觉的让诸位大臣落了泪,大臣落泪不仅是为孙公,也是为自已,为自已日日如履薄冰,不知是否还能见到明日的太阳?
此刻心已麻木,死也便死了,他不死,皇兄不能得救。
“都下去吧,不用理我!”
我继续扭回头去,望那西沉的阳。
母妃、黎倾、嬷嬷、孙公,还有朝中其他大臣,林天朗,你到底要杀多少人?你到底要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