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四章 暗示?
东西齐备,苏淡云忙叫来锦善,在马恒毅的旁观下,一同开始用准备的这些东西不断擦拭柳氏的手脚指甲,遇到着色顽固之处就拿工具小心打磨。
如此耐心处理半晌,终于把所有指甲的原本状态全都显露了出来——
青紫纹路!
果然有青紫纹路!
苏淡云终于确定,立即将自己的结论告知。
“是一种名叫‘坠梦’的毒药,此药由苦杏草等多种药物一同调配而成。苦杏草顾名思义带有苦杏仁的气味儿,产自南疆小国,全株都有剧毒,故而这‘坠梦’亦是出自南疆小国的奇毒。
此毒制成后呈米黄色的药粉形态,可参在食物中给人服用。服药者死后如正常人熟睡,仔细检查会发现牙床内有血渗出,手脚指甲现青紫纹路。
若将此毒分次少量服用,症状会更加轻微,随着毒素累积,人体会呈现虚弱疲惫,无力嗜睡等症状,最终会在睡梦中心跳骤停而亡。若一次多量服用,便可在极短时间内死去,就像柳氏这般。”
马恒毅听得后背一阵发寒。
世上怎的有这么多奇奇怪怪可致命的东西,最近半年就接连撞见了两种没见过的奇毒。
想着,忽的就又想起了最近审出的一件事来,急忙追问道:“对了,苏娘子,若人被这东西毒死,多年后骸骨可会有所体现?”
苏淡云努力回想,确定手札上并未记录这些,遂摇了摇头,道:“我只听说服此毒刚死之时,若将尸体剖开,或可发现死者心脏与胃肠道病变。至于死后多年骸骨会否看得出来,我还真的从未耳闻。”
言罢,很快就想到舒荷日前的供词,忽的就明白过来,问道:“马统领莫不是在怀疑前一位徐夫人是中此毒而亡?”
说着竟越想越觉可能,分析道:“此毒症状主要体现在指甲和牙床上头,相较于男子,时下女子多爱美,染蔻丹者不计其数。
若女子中此毒而亡,只要投毒者在其死后小心清理掉其牙床内的血迹,旁人没发现明显的中毒痕迹,也就不会想着去清理指甲上的蔻丹以进一步确认。
除非家属愿意让仵作剖尸检验,可剖尸通常会被视为大不敬,也就几乎无人会提及此法。如此一来,还真就极难会被人发现对反是中毒而非病故。”
这些马恒毅也已经想到,这才有方才如此一问,听罢这一通分析,他不禁点头赞同,说道:“的确如此,故而我才会将此毒跟孙氏之死联系在一起。”
说着,反应过来苏淡云可能不知道孙氏是谁,遂解释道:“也就是前徐夫人,她是孙家嫡女。”
苏淡云恍然点头。
马恒毅接着道:“只是我看了柳氏的认罪书,她只在认罪书上承认了跟徐朔珩的奸情,将相关始末都写了清楚,同时也承认了当年她跟宣平侯合谋一起毒死了燕二爷,至于孙氏之死却是只字未提。”
说着,目光投向桌上放着的那小瓷瓶,若有所思地道:“可她此时服下此毒自戕,也不知是否在暗示孙氏之死也是她之所为。”
“我倒觉得她所为的可能性不大。”
讨论至此,终于有了另一个声音加入进来。
两人转头望去,只见燕乘春从外间进来,手中拿着一封书信,其上清楚可见“吾儿乘春亲启”几个娟秀字迹。
苏淡云知道那正是柳氏死前留给他的遗书,方才她在里间检查柳氏尸身,就看见燕乘春拿着那信到了外间。
她不知柳氏信里都写了什么,此时见他攥着书信回来,不觉就目露担忧望向了他。
见他此时虽双眼泛红,状态却还算冷静,苏淡云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燕乘春迎上爱人目光,朝她投去个安抚眼神。紧接着便转过去望向柳氏尸身,紧抿双唇默然几息,终于移开了眼,正色望向马恒毅,说道:“据我所知,柳氏以前可是连看人杀鸡都能晕倒,实在不像是能投毒杀人的。”
说着微顿了下,神色晦涩道:“当然,人心难辨,也不是说她就完全没有嫌疑。我想了想,孙氏毕竟已死了十几年之久,许多细节查起来实属不易。不过有这奇毒在此,不管当年孙氏是否被这‘坠梦’毒死,我们也还是可以从这毒药入手展开调查。”
马恒毅赞同道:“的确如此,对调查此药一事,少沅有何想法?”
燕乘春飞快整理了下脑中思绪,说道:“我观山庄情况,再综合柳氏身边诸人供词,得知过去那么多年,柳氏一直都在山庄里没有出去过。其身边的人除了舒荷,其他全都是徐朔珩安排的。此种情况下,她要弄到如此奇毒还真不是什么易事,除非有人暗中帮她。
而昨日审问舒荷之时,她情急之下说出徐朔珩有门路弄到很多奇怪的药,所以会否这‘坠梦’亦是从徐朔珩所来?若能证实这点,倒是能更进一步将其跟孙氏之死联系到一起。
另外,青莲供出曾看见舒荷跟时沛私下说话,舒荷说是在听时沛转达徐朔珩的吩咐。但如果舒荷跟时沛接触是跟这药有关呢?
昨日在审问舒荷有关时沛之事时,她十问九不知。但今日就这奇毒之事深想,舒荷说不定还有什么瞒着我们。或可重新提审舒荷,着重就时沛以及毒药之事再询问一遍。”
马恒毅也是如此想的,两人立即达成共识,直奔关押舒荷的屋子而去。
听说主子服毒自尽,舒荷如何都不肯相信,直到看到那份认罪书,又看到那个画着蜻蜓戏荷图样的小瓷瓶,她当即就昏死了过去。
待被冷水泼醒过来,终于意识到主子真的已经畏罪自戕,她立马放声哭得死去活来。
“我的傻姑娘啊,您怎的这么傻啊,那些事明明不是您做的,您为何要全都认了啊!您连一只蚂蚁都不忍踩死的人,又怎可能投毒杀人,那些明明就不是您做的啊!”
马恒毅一听,立即往下审。舒荷边哭边咬死了一切都是徐朔珩所为,跟柳氏无关。
“口说无凭,你可有什么证据证明?”
“奴家没有证据,但时沛一定有,这瓶药就是时沛亲手给奴家的!”
果然如此!
马恒毅立即追问:“时沛为何要将此毒药给你?莫非是他让你去杀什么人?”
舒荷慌忙摇头否认杀人。
马恒毅板起脸一声厉喝:“好你个舒荷,之前果然有所隐瞒!这具体是何情况?若再不坦白,本统领定让你好受!”
舒荷闻言也不敢哭了,忙解释道:“这些药奴家是用来自保的。”
“自保?”
马恒毅跟燕乘春对视了眼,齐齐不解望向了她。
舒荷点头,神情哀伤,“这些年夫人被养在这庄子里头,身边也就只有奴家是从小陪着夫人一起的,其余全是老爷安排的人。夫人因此总觉得没什么安全感,心里一直只信奴家一人。
奴家其实也挺害怕的,虽说老爷安排的人都对夫人尊敬有加,可万一有人因此生了异心呢?又或者突然有什么外人闯入呢?奴家想来想去,觉得还是需要些手段自保才行,奴家也就因此想到了时沛。”
马恒毅眸光锐利盯着舒荷,“你为何就想到时沛,而他又为何要帮你?你跟他是否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