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二章 她不值得

第六百七十二章 她不值得

等马恒毅出来，天边已经开始现出了鱼肚白。

马恒毅动了动僵硬的脖子，看见燕乘春跟苏淡云正在凉亭坐着，忙抬脚走了过去。

“嘴太硬了，至今什么都不肯说，又无法用刑，只能先等一等了。”

一迈上亭子，马恒毅就忍不住叹气道。

苏淡云刚去泡了一壶枸杞菊花水来，见马恒毅过来，亲自给他倒了一杯。

马恒毅道了声谢，抄起杯子两口喝了干净，之后又伸手再倒了一杯，待两杯水下肚，他这才长长呼出一口浊气。随即望向一直抿唇不语的燕乘春，想了想，拍拍他的肩头说道：“应该还有一阵要熬呢，少沅要不先下去歇息会儿吧，我让其他人继续守着就成。”

经过了这么一晚，马恒毅如今是真心觉得这年轻人不易，称呼也在不自觉间亲近了不少。

燕乘春从沉默中回过神来，点头嗯了一声。

马恒毅又转过来看向苏淡云，“苏娘子也先去歇歇吧。”

说着，悄悄指了指燕乘春，“好好劝劝。”

他无声做着口型道。

苏淡云当即就看明白了，点头道了声“好”。

马恒毅此时还真是有些倦了，忍不住就打了一个哈欠，朝两人挥了挥手，“我先去歇会儿，你们也快些去吧，别在这里干耗着了。”

说着就吩咐了两个得力手下，让其好好守着正屋，自己则去了院里刚收拾出来的屋子歇下。

看着马恒毅的身影消失在院子里头，苏淡云转过来看向一旁的燕乘春，见他正一动不动地望着面前不远处的正屋，那目光之幽深，仿佛看的不是那屋子，而是在透过那屋子的砖瓦看向屋里的那人。

苏淡云想了想，心疼道：“少沅，你手臂上的伤还没好，还是先去歇一歇吧。”

见他没动，苏淡云只得默默叹了一气，正想着再劝上一劝，就听燕乘春忽的开了口：“我刚才在屋里看见她时就有种直觉，猜想她应该什么都不会说，没想到还真被我猜中了。”

苏淡云听着，当即就想起了方才燕乘春在屋中的场景，不由得也随着他的视线望向了正屋那边。

“可是为什么？”

他蓦地又道，声音中有不解，有生气，亦有难过，但更多的还是含着哀伤的浓浓失望。

苏淡云听着，心口不觉就是一揪，重新转过头来，担忧望向了他。

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他的侧脸，她看到那张脸上，他那本来上翘的唇形此时已被紧紧拉成了一条直线，而那双一直如星辰般璀璨的眸，此时也似是蒙上了灰纱一层。

看着这样沉郁的他，似是背上了千斤万斤巨石的他，她的心也似被压了块巨大的石头一般。

如果可以，她多想帮他卸去这些，多想帮他背负。

“少沅......”

她真的很想安慰他两句，但一时间又想不到该说些什么合适。

正斟酌间，便听他终于回了自己一声。

“阿云。”

他轻声道。

苏淡云回神看他，却发现他的目光依然落在正屋那边没有收回。

她轻轻应了一声，又感觉到他似还有什么话要说，便继续静静等着没有言语。

少顷，他果然再次开了口，哑着嗓子道：“阿云，她是真的不想要我了，是吧？以前不想要，现在更不想要，在她心里，真的只有徐朔珩一个人，而我什么都不是，对吧？”

苏淡云眼眶倏地就是一热，心里更是刺啦刺啦地疼。

很想告诉他里面的人不值得你这样难过，可那人毕竟是他的母亲，她一时间又有些说不出口。

最终她只能伸手过去握着他的手，“少沅，你有祖母，还有我和舟哥儿，我们都是你的亲人，我们都很在乎你。”

听着，一滴泪猝不及防滑落，似流星突然划过夜空。

燕乘春不想爱人看见自己落泪，忙朝另一边别过了脸，飞快抬手擦掉泪痕，深呼吸一口，又将那一口气长长吐了出来。

待他转回来时，脸上已经漾开了一抹淡淡的笑，只是那一双眼依然红着，显示着他方才的确哭过。

苏淡云看得心都碎了，握紧他的手。

掌心的温度传进肌肤，燕乘春只觉心口渐渐就被这温度捂热了来。

“阿云，多谢你！”

他努力扬起个微笑道。

苏淡云同样回了个温柔的笑，“先去歇息吧，可好？”

燕乘春这次终于点头应了。

苏淡云面露欢喜，“走，我这就跟锦善收拾两处屋子出来。”

燕乘春拦下她，“你也累了，我让衔山帮着弄就好。”

苏淡云觉得可行，跟燕乘春一同起身下了凉亭。

轻月之前一直在较远处守着，不让无关人过来这边打扰，锦善和衔山则守在凉亭附近，好方便两位主子有事随时伺候。

结果苏淡云一走下凉亭，一眼就看见锦善顶着两个核桃眼，拿帕子正在醒着鼻涕。

这模样一看就是哭狠了的，她不觉吓了一跳，快步过去询问，这才发现旁边背身站着的衔山竟也在默默流泪。

苏淡云第一反应就是两人又吵架了，不禁就脱口问了出来。

衔山忙转过来慌乱摇头，“没有没有，我们就是......就是太难过了。”

“是的，我们就是太难过了。将军他太不容易了，我们听着好难受好难受。”

锦善破天荒对衔山的话表示赞同，说着就又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

看着她眼泪扑簌簌往外冒，衔山下意识就掏出块干净帕子递了过去。

锦善一怔，当即往旁边一挪，同时掏出自己另一条干净帕子飞快擦了起来。

衔山的手定在半空，心里竟莫名有些空空。

他怏怏收回手，把那大白帕子一把糊到脸上随便擦了一把，又飞快塞回了袖中。

苏淡云目光意味深长地扫过两人，最终转回来看向锦善，微笑着拍了拍她的胳膊，“忙了一个通宵，累了吧？军爷方才不是说西边有几处客房空着吗？来，咱们先去歇一会儿再说。”

锦善连忙应诺，“姑娘您慢着走，婢子先过去看看有无什么要收拾的。”

说罢，当即就背着药箱风风火火往西院过去。

衔山见了，忙也反应过来，请示道：“将军也打算歇息吧？小的这就去给您收拾间屋子出来。”

燕乘春嗯了一声，衔山听着，立即转身就跑。

看着衔山追着锦善的身影离开了正院，苏淡云不禁就想起了之前的某个猜想。

她转头望向燕乘春，见对方依然眉宇不展，心疼之余，就想说些什么其他的分散下他的注意力，好让他不必一直沉浸在那些事情里痛苦下去。

想着，她一边跟他慢慢踱步往西院过去，一边低声问道：“少沅，我怎的觉得你家衔山有些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