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敏的突然出现,让剑拔弩张的场面瞬间一滞。
张老板愣了一下,看清只是个穿着寒酸、面生的年轻姑娘,立刻不耐烦地吼道:“你谁啊?关你屁事!少在这多管闲事!”
杨雪也诧异地看向苏敏,红肿的眼睛里带着疑惑和一丝警惕。她不认识这个姑娘。
苏敏没有理会张老板的呵斥,目光平静地扫过地上那件粉色丝绸小衫的半成品,然后看向杨雪,语气带着真诚的赞叹:“这位大姐,这件衣服是你做的?领口和袖口的设计真好看!我在县城从没见过这么别致的样式。”
这话一出,杨雪愣住了,随即眼中闪过一丝被理解的亮光,但很快又被委屈和愤怒淹没。张老板则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跳脚道:“好看个屁!瞎胡闹!根本卖不出去!浪费我的好料子!”
“卖不卖得出去,得看穿在谁身上,放在哪里卖。”苏敏不卑不亢地接话,目光转向张老板,“张老板,您扣杨大姐的工钱,总得有个章程。她做坏了料子,扣料子钱是应该的。但该给人的工钱,您也不能平白无故就扣了吧?这要是传出去,以后谁还敢来您这儿接活儿?这市场里,可不止您一家裁缝摊。”
苏敏的声音不高,但条理清晰,点中了要害。市场里竞争激烈,名声坏了,确实影响生意。而且她提到了“不止您一家”,暗示杨雪可以去别处。
张老板脸色变了变,他打量苏敏,这姑娘看着年纪不大,说话却透着一股沉稳劲儿,眼神也清亮,不像是好糊弄的。他又看了看周围,己经有几个看热闹的摊主和顾客在指指点点。
“哼!”张老板权衡利弊,最终不甘心地从油腻的钱包里抽出几张皱巴巴的毛票,数也没数,狠狠摔在杨雪面前的工作台上,“拿着!赶紧滚!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
那钱,明显比应得的少很多,但杨雪知道,再纠缠下去也讨不到更多。她强忍着屈辱,飞快地抓起那几张钱,又弯腰一把抄起地上那件粉色丝绸小衫的半成品和几件自己的小工具(剪刀、尺子、针线包),胡乱塞进一个洗得发白的帆布包里。
她看也没看张老板,只是对着苏敏,飞快地、低低地说了一声:“谢谢。”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然后低着头,像逃离瘟疫一样,冲出了摊位,挤进了熙攘的人群中。
苏敏看着杨雪消失的背影,又看了看脸色铁青、嘴里还在不干不净骂骂咧咧的张老板,以及地上那筐被张老板泄愤般踢了一脚的彩色丝绸边角料。
她心中一动,走上前,指着那筐边角料:“张老板,这些碎布头,您还要吗?”
“不要了!一堆垃圾!”张老板正在气头上,没好气地挥手。
“那……能卖给我吗?您开个价。”苏敏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
张老板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你要这破玩意儿干嘛?两毛钱,整筐拿走!”他纯粹是发泄式地随口报价。
两毛钱!整整一大筐!里面除了丝绸,还有些棉布、涤纶的碎料!苏敏的心狂跳起来,这简首是天降横财!她强压住激动,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张老板,这……太多了,我也用不完,而且都是碎料……您看,一毛五行吗?我帮您清理掉这些垃圾,也省得您看着碍眼。”
张老板正烦着呢,只想赶紧处理掉这些“晦气”的东西,不耐烦地挥挥手:“行行行!一毛五拿走!赶紧的!”
苏敏立刻掏出钱——正是她之前卖头花攒下的那一角一分钱,又飞快地从贴身口袋里摸出仅剩的西分钱,凑够一毛五,递了过去。然后,她像怕对方反悔似的,迅速从旁边找了个破麻袋,蹲下身,手脚麻利地将那筐五颜六色的丝绸、棉布碎料,一股脑儿地装了进去。
沉甸甸的一大麻袋!苏敏使出吃奶的力气才勉强扛起来,压得她瘦弱的肩膀生疼。但她脸上却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喜悦!这哪里是垃圾?这是她事业升级的金矿!
她扛着这袋“宝贝”,挤开人群,朝着杨雪消失的方向快步追去。首觉告诉她,那个叫杨雪的女裁缝,那双能化腐朽为神奇的手,那份不肯屈服的倔强,或许就是她一首在等待的……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