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汉咳疾大好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扑棱棱飞遍了城南的每一条街巷。
“苏神医”三个字,一夜之间成了街坊邻里嘴边最热乎的词儿。
苏清辞那间小小的“苏氏济生堂”,门槛都快被踏平了。
反观隔壁的“回春堂”,那叫一个门可罗雀,秋风扫落叶,只剩萧条。
张大夫这几日,彻底蔫了。
他把自己关在药铺后堂,对着满墙的药柜子发呆。
行医几十年,他自诩经验老道,辨证精准。
可苏清辞那丫头,就凭着什么艾灸、喝粥、晒太阳,竟把他束手无策的老毛病给治好了?
这叫什么事儿啊!
他翻来覆去地想,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五味杂陈,堵得慌。
那些个汤头歌诀,此刻在他脑子里也成了嗡嗡作响的蚊蝇。
先前那些听信了张大夫,没少在背后嘀咕苏清辞的街坊,如今脸上都有些挂不住。
三三两两的,不是提着点心匣子,就是揣着几枚鸡蛋,上苏家医馆“赔罪”。
“苏大夫,先前是我老婆子嘴碎,您大人有大量,别往心里去。”
“是啊是啊,苏大夫,您那安神茶还有吗?给我来二两,不,半斤!”
苏清辞依旧是那副温和模样,来者皆是客,既往不咎。
只是那安神茶,销量倒是肉眼可见地涨了不少。
【“养生积分”又悄悄动了动,苏清辞只觉神清气爽,思路也更清晰了些。】
这日,回春堂的小学徒小栓子,给张大夫端茶的时候,瞅着师父那愁眉不展的样儿,终于鼓足了勇气。
“师父……”
小栓子声音细得像蚊子哼哼。
张大夫眼皮都没抬,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师父,那苏大夫的法子……是不是……是不是真比咱们的汤药,有时候……还管用些?”
问完这话,小栓子脖子一缩,己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
张大夫捏着茶杯的手顿住了。
他沉默了半晌,久到小栓子以为师父睡着了。
只听张大夫长长地、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口气里,有不甘,有迷茫,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颓然。
“唉……”
“时代……不同了啊……”
张大夫的声音有些沙哑。
“或许,老夫……真是固步自封,老眼昏花了……”
说完这话,他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
小栓子张大了嘴,简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师父这是……认输了?
出乎苏清辞和小栓子意料的是,张大夫并未因此嫉恨苏清辞,更没有寻衅滋事。
他只是变得更沉默了。
只是,回春堂的门缝里,偶尔会飘出几句苏清辞在自家医馆门口,给老街坊们讲解养生知识时说的话。
“……所以说啊,这早睡早起,比什么灵丹妙药都强……”
“……冬吃萝卜夏吃姜,不用先生开药方……”
小栓子不止一次看见,自家师父在后院,偷偷摸摸地比划着苏清辞教给吴婆婆她们的养生操,动作僵硬,还有些滑稽。
更有一次,小栓子去给师父买夜宵,竟在街角撞见师父用帕子包着脸,鬼鬼祟祟地从苏家医馆的窗台下“顺”走了一小包“清心安神茶”的试饮装。
小栓子当场石化,随即憋笑憋得肚子疼。
原来师父您老人家好这口啊!
苏清辞自然也察觉到了隔壁的这些小动作。
她只是莞尔一笑,并未点破。
观念的转变,哪有那么容易。
能让一个固执了几十年的老中医开始反思,甚至“偷师”,己经是巨大的进步了。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润物细无声”吧。
王老汉的病愈,像是一块金字招牌,给苏清辞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好处。
医馆的收入大幅增加。
苏清辞终于有钱将那破败的医馆好好修缮了一番。
换了新的门窗,添置了像样的桌椅,药柜也擦拭得锃亮。
后院那片小小的药圃,更是被她精心打理,扩大了不少。
依据脑中那庞大的中医药知识库,她尝试着种下了一些这个时代较为稀缺,但药用价值极高的草药种子。
比如活血化瘀的三七,她记得现代可是云南白药的主要成分。
还有安神益智的石菖蒲,开窍宁神,对她自己这具身体或许也有好处。
看着那些嫩芽破土而出,苏清辞心中充满了希望。
街角茶楼。
萧辰手中的折扇轻轻敲着桌面。
苏清辞这段时间的表现,他都看在眼里。
从最初的门可罗雀,到被张大夫百般刁难,再到如今的声名鹊起。
这小医女,不仅医术新奇独特,其为人处世,也颇有章法。
面对困境,她坚韧不拔;面对赞誉,她淡然处之。
不卑不亢,从容镇定。
这与他平日所见的那些汲汲营营、趋炎附势之辈,简首判若两人。
他发现,自己对这个小医女的兴趣,似乎越来越浓了。
夜深人静时,苏清辞也会想起王老汉临走前那句善意的提醒。
“巫医”势力……
这两个字,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她心头。
她总觉得,自己这具身体的孱弱,似乎并非单纯的先天不足那么简单。
原主的记忆模糊不清,只留下一些零碎的片段。
这其中,是否另有隐情?
这两个疑团,如同淡淡的薄雾,萦绕在她心间,一时难以驱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