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彻底不给活路了。
村里最后一口井,挖上来的只剩半桶泥浆。
一个村民把锄头狠狠砸在地上,跪地嚎啕。
“没水了!最后一滴都没了!”
绝望像瘟疫,瞬间传染了整个工地。
李老太让人挖渠连通水井的计划,成了一个笑话。没有源头,连通的不过是几口干涸的土坑。
压力如同实质的山,压在李老太佝偻的背上。
她没说话,眼神扫过一张张惶恐、麻木、甚至开始怨毒的脸。
这时,村里的富农王老财,领着几个家丁,堵在了李老太的院门口。
他不像前几日那般假笑,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怨恨。
“李家的!你把大伙最后的水都折腾完了!”
“现在怎么办?你拿什么赔我们全村人的命!”
他身后,几个被煽动的村民也跟着鼓噪起来。
“赔命!赔命!”
王老财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他要趁此机会,夺回村子的主导权,顺便……抢了李老太家里的存粮。
李老太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像在看一个死人。
“你想怎么办?”
王老财以为她怕了,挺起胸膛。
“把你家的粮食拿出来,分给大家!还有你那套邪乎的种地法子,也别用了!以后村里的事,得听我的!”
“你的?”
李老太重复了一句,突然,她动了。
谁也没看清她是怎么从台阶上下来的。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
王老财身边一个叫嚣得最凶的村民,抱着小腿惨嚎倒地,腿骨被李老太手里的铁锹,硬生生砸断了!
血,溅在王老财的脸上。
温热,黏腻。
全场死寂。
“还有谁?”
李老太提着沾血的铁锹,环视众人。
“谁想分我的粮,谁想替我当家,站出来。”
那些被煽动的村民,吓得连连后退,看她的眼神如同见鬼。
现在天灾人祸齐聚,流民乱窜,朝廷自顾不暇,哪里还还管平民百姓的事。
要是平时,李老太打人早就被告官抓走了,现在她可不怕。
王老财腿肚子都在发抖,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家那十亩水浇地,连同你和你家的长工,从现在起,归我。”
李老太用铁锹指着王老财的鼻子,一字一顿,“你有意见?”
王老财疯狂摇头。
“很好。”
李老太不再看他,转身面对所有村民。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水没了,地死了,人也快死了。”
“但是,天要我死,我偏要活!”
她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
在这个荒年,她想要一个人吃饱是不可能的,这些饿疯的人会吃人。
所以 不但是她要吃饱,他们多少也得喝口汤。
这时,人群中,一个瘦弱的难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颤抖。
“老……老太君!我有办法!我知道有种东西不怕旱!”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南边的乱石岗,有一种藤,只要沾土就活!能把地里的水汽锁住!”
李老太眼睛骤然一亮。
固沙藤!
她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指向被吓破胆的王老财。
“你!带上你的人,再挑十个壮丁!去找藤!”
“找不到,你们就不用回来了。”
她又看向跪着的难民。
“你带路。找到了,你就是大功一件,我保你和你家人顿顿吃饱!”
命令被执行下去,一支拼凑起来的队伍,带着全村最后的希望和恐惧,奔赴南方。
接下来的几天,是死一般的煎熬。
李老太逼着所有人,包括王老财在内,继续翻整那些干得冒烟的土地。
“土翻松了,夜里才能多吃一口露水!”
没人敢反抗。
那根断掉的腿骨,就是所有人的教训。
第五天傍晚,那支队伍回来了。
他们衣衫褴褛,个个带伤,像是打了一场恶仗,但他们背上,是成捆的、绿油油的藤蔓。
“找到了!老太君!找到了!”
“路上被别村的灾民抢,我们拼死才保住这些!”
整个村子,爆发出劫后余生的哭嚎。
“种!”
李老太一声令下。
全村人,疯了一样,将那些救命的藤蔓,一棵棵栽进麦田的田垄边缘。
一个月,在炼狱般的煎熬中,终于过去。
就在所有人望眼欲穿的那个清晨。
奇迹,发生了。
一夜之间,整片被固沙藤环绕的麦田,全都变成了刺眼的金色。
麦穗沉甸甸地弯下了腰,得像是要炸开。
金色的麦浪,在晨光里,像一片流动的金子,美得让人心碎。
王老财颤抖着手,摘下一颗麦穗,在手心一搓。
金灿灿的麦粒,让他这个刮了一辈子地皮的老财主,当场嚎啕大哭。
“熟了!是粮食!我们活下来了!”
“活下来了!”
整个村庄,被狂喜和嘶吼点燃。
人们冲进麦田,拥抱,哭泣,欢呼。
【叮!“高产耐旱作物”任务完成。】
【奖励“中级农耕技术”提升。】
【额外奖励:“精钢农具图纸”一套,“加工坊升级图纸”一张。】
系统音在李老太脑中响起,她却没有丝毫喜悦。
她独自走到田地最边缘,靠近村外小路的一处。
她的脚步,停住了。
月光下的狂欢,没有掩盖掉所有的痕迹。
泥土上,留着几个清晰的靴印,鞋底有特殊的纹路,踩得很深。
凤来楼的探子,他来看过了。
但这还不是最糟的。
在探子的靴印旁,还有更多、更杂乱的脚印。
草鞋、破布鞋、甚至光脚的……数量之多,几乎踩成了一条小路。
李老太缓缓站首身体,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波澜,只有冰冷的杀意。
她抬头,望向村外那片沉寂的山岗。
像是感应到了她的目光,山岗之上,一个接一个的人影,从树后、从石后,缓缓站了起来。
密密麻麻,像一群嗅到血腥味的饿狼。
村里的欢呼声,在这一刻,显得那么刺耳。
李老太没有回头。
她只是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把用来收割的镰刀。
刀锋,在晨光下,泛着森然的寒光。
“小花,石头。”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敲锣。”
“告诉所有人。”
“粮熟了。”
“狼,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