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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凉”画室的灯第一次彻夜亮着时，是因为林薇薇的举报信。
女生的字迹娟秀，却在“班主任多次趁批改作业触碰手背”这句上划了又划，墨痕叠着墨痕，像藏不住的颤抖。苏清颜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地改：“不用怕，把时间、地点写清楚，越具体越好。”
窗外的雨下得很大，敲打着玻璃，像谁在低声哭泣。林薇薇坐在旁边，看着那张被泪水打湿的举报信，忽然说：“我以前总觉得，自己是最惨的，现在才知道，原来每个角落都有看不见的伤口。”
她指的是刚收到的消息——那个被张启明骚扰过的女演员，终于敢在微博上发长文，配着诊断证明和聊天记录，评论区瞬间涌进上万个“我也是”。
“联盟的服务器快崩了，”林小雨抱着笔记本冲进来说，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太多人发私信了，有学生，有职场女性，还有……几个男的，说他们被上司威胁过，一首没敢说。”
苏清颜接过林薇薇改好的举报信，上面多了段话：“我知道说出来可能会被骂‘小题大做’，但我不想让下一个女生像我一样，每次进办公室都要攥紧拳头。”
“这就够了。”她把信折好，放进信封，“明天我陪你去教育局，林小雨会联系媒体，就在门口等。”
女生的眼里闪着光，用力点头。
这时，顾晏辰从外面回来，雨衣上还滴着水，手里却护着个纸包，打开是热腾腾的馄饨。
“刚从检察院那边过来，”他把馄饨分给大家，“李建国的案子有新进展，他招了，说当年逼你签阴阳合同的王姐，背后还有个更大的资本方，专门做‘艺人抵押’——把有潜力的新人当筹码，跟投资商换资源。”
苏清颜舀馄饨的手顿了顿：“是哪家公司？”
“还没说死，但提到了一个名字，”顾晏辰的语气沉下来，“星途传媒，老板姓赵，是顾明城以前的合作伙伴。”
这个名字让苏清颜想起三年前——她刚拿影后那年，星途传媒曾想挖她，开出的条件好到离谱，王姐却拼命拦着，说“那是个火坑”。现在想来，王姐恐怕早就知道对方的底细。
“《宫墙怨》的投资方里，就有星途传媒。”苏清颜忽然说，“难怪刘梅一开始那么硬气，原来是有靠山。”
林小雨立刻调出资料：“星途旗下的艺人，最近有三个突然解约，违约金都低得不正常，像是被压着签了什么协议。”
雨还在下，画室的灯光在雨幕里显得格外温暖。苏清颜看着那碗冒着热气的馄饨，忽然觉得，所谓的对抗，从来不是轰轰烈烈的厮杀，是这样一个个雨夜，一群人围在一起，把冷掉的馄饨重新煮热，把不敢说的话慢慢说出口。
顾晏辰的手机响了，是管家打来的，声音压得很低：“少爷，赵家派人去‘未凉’画室附近了，好像想……”
“知道了。”顾晏辰挂了电话，对苏清颜说，“看来他们不想让我们安稳。”
苏清颜的指尖在桌上敲了敲，忽然笑了：“正好，我还嫌动静不够大。林小雨，把星途传媒的资料整理好，明天一起发出去。”
她看向窗外，雨里似乎有影子在晃动，却被画室的灯光挡在外面。
“你看，”她对那个女生说，“光只要亮着，阴影就只能待在外面。”
女生望着窗外，用力点头。
后半夜，雨停了。苏清颜在画室的书架前整理书籍，发现最底层藏着本旧相册，是顾晏辰母亲的。里面没有豪门贵妇的精致合影，只有些速写：菜市场的小贩，扫街的阿姨，还有个穿校服的女生，在画室里笑得灿烂——像极了今晚的那个女生。
相册的最后一页，夹着张字条，是用口红写的：“别怕，有人在等你说。”
苏清颜把字条放回原处，转身看见顾晏辰正对着母亲的画发呆，晨光落在他身上，柔和得不像那个曾经冷漠的豪门公子。
“她肯定没想到，”苏清颜轻声说，“她的画，真的等来了想听的人。”
顾晏辰转过头，眼里有难得的笑意：“就像你没想到，当初撕礼服的冲动，会变成现在的光。”
画室的门被推开，那个女生背着书包站在门口，阳光洒在她身上，像披了层铠甲。
“我准备好了。”她说。
苏清颜和顾晏辰对视一眼，拿起信封和伞，跟了出去。
门外，林小雨带着媒体己经在等，摄像机的镜头对准远方，那里有教育局的办公楼，有星途传媒的大厦，还有无数个等待被照亮的角落。
风里带着雨后的清新，苏清颜忽然想起小慧日记里的最后一句话：“天亮了，该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