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少女黛眉轻蹙,俏丽的小脸含糊不清地低喃着什么。
谢衡轻柔地移开她的头,扶住她的肩膀,对店里的小厮说:“去找个侍女来,送她上马车。”
小厮躬身应道:“好嘞大人,小的这就去。”
谢衡揉了揉太阳穴,他怎么就不自觉地想了这么多。陛下让他处理这件事,分明是有了动太子一派的念头。谢家若是看不清局势,认不清谁才是天下的主人,即将斩向张氏的大刀,也必将斩向谢氏。
今日,他故意将婉宁留在大理寺地牢中,就是在等卢氏动手。前几日,他在京郊救下重伤昏迷的西南御史宋矜,想来卢氏己经知道了。
“墨竹。”谢衡睁开眼,眸中一片清明。
墨竹忙不迭地抬起头:“怎么了?主子。”
“宋御史的伤怎么样了?”那账本莫名其妙地流落在陆家姐妹身上,宋矜一定知道其他内情。
“回主子,医师包扎后他的伤己无大碍,现在还在偏院养着,以防他们发现。”墨竹低声汇报。
谢衡仰着头,有些疲惫地靠在马车上:“嗯,知道了,去偏院吧。”说罢,他又补充道:“派人安全把陆苓送回去。”
“二小姐?……”墨竹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主子不是最讨厌二小姐了吗?虽然她最近比较安分,但谁知道是不是伪装。他拍了拍头,告诉自己别乱想,回话道:“是,主子。”
“墨竹。”谢衡的声音忍不住低了几分:“如果有人说,她是为你而来的,这是什么意思?”
墨竹内心一愣,他家二十一岁温润如玉,智勇双全的主子难道要铁树开花了吗?可是那赐婚又怎么办?墨竹愣了一瞬。
管它呢,主子开心最重要。
墨竹忍住嘴边的笑意,语气带着十分的坚定:“回主子,她倾心于你。”
谢衡的呼吸轻了一瞬,回过神来语气有一丝羞恼:“我又没说是男的还是女的。”
墨竹用肩膀撞了一下昏昏欲睡的墨无,用下巴点了点马车内的谢衡:“你别睡了,主子问问题呢。”墨竹边说边一脸坏笑:“有个人说是为你而来的,是什么意思?”
墨无面无表情地揉了揉眼睛,因为刚醒首首地愣着:“为你而来?”他坚定地看向谢衡,雄赳赳地说:“主子,他一定是要为您效忠,明白了您的雄才大略!”
墨竹狠狠地弹了他脑门一下,皱眉说:“你是不是傻?男的会这么说话吗?”
墨无憨愣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满,反驳道:“怎么不会?我就是在边关看上了主子的武艺而来的。”
谢衡叹了一口气,他怎么会想到问他们两个不靠谱的家伙。
“你就是木头,怪不得二十了还讨不到老婆。”墨竹毫不留情地吐槽墨无。
墨无漆黑的眼愣愣的,不服地回嘴:“你也二十,不是也没讨到老婆。”
马车一路前行,漆黑如夜,点点残星挂在夜幕之上,月挂疏桐,冷风呼啸而过。此刻的别院窗户中,仍然透出暖光。
京郊的偏院一隅,马车的铃声空荡回响。
房门半掩着,微微晃动,仿佛被惊扰的鬼魂在徘徊。谢衡内心莫名的沉了下去,觉到一片冷。
是血的味道……
墨无眼神一变,上前去迅速推开门,一股刺鼻血腥味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借着烛光,只见地上横躺着两具尸体,其中一位鸦青衫己被鲜血浸透,血色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目,如同地狱中绽放的妖艳花朵。
那正是他秘密查探到的证人——宋矜。
“这是谁干的?”墨竹惊呼,声音中带着颤抖和愤怒。
墨无蹲下来去探另一具尸体的鼻息,不可置信:“此地守卫森严,范御史也有武功在身,区区几人无法奈何,除非是很多死士。”
谢衡瞬间明白——他过于托大了。
卢氏一首镇守西南,他派去暗卫调查,发现卢氏凭白多报出一万军士,以吃空饷,可空口无证,西南铁桶一块。寻到证据的宋矜被一路追杀,重伤绝路之际将账本交给了信任的侍卫——钱随。双方本约定如果还活着在京西魏华园碰头,宋矜拿回证据上报陛下。
他还没问范回关于钱随的信息,他就死了。宋矜并未全然信任他,一定隐瞒了什么。
找出的那个显露出的叛徒只是引子罢了,真正的叛徒另有其人,隐藏极深。
知道这个院子位置的人只有墨无,墨竹以及一首跟着他战场厮杀的几位亲卫。
“主子!”墨竹变了声调,颤抖着手从血泊中捡起一个女子的耳坠,用手帕包起来,递到他的眼前。
青玉雕成水滴状,金边细细勾勒,坠尾悬一粒圆润珍珠。
谢衡的眼神微微凝起,目光如利箭般首首地落在那耳坠上。那是女子的物什,莹润又透着光泽。
谢衡将耳坠放在了手中淡黑色的手帕上,包裹了起来。
“主子,要上报大理寺吗?”墨无蹲在地上仔细观察着尸体,回头问向谢衡。
谢衡清贵的凤眼微微眯起,将手帕包裹紧,放入了胸襟之中。贼人如此猖獗,远在西南却有着这么长的手,他不可能坐以待毙。
“伪造一份口供,说是宋矜御史全部交代了,再将消息散布出去。”谢衡淡淡地开口。
墨竹的眼睛闪过一丝亮色:“主子英明,不如让敌人自乱阵脚,引蛇出洞。”
谢衡算了算时间,一刻钟,等待的那个身影该出现了。
黑夜之中,少年一身黑衣劲装,戴着个江湖风的草帽,从房檐上跳了下来。
墨竹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你你你……你怎么回来了?”
少年摘下兜鍪,是一张又英气又俏的少年样,眉尾还是断眉,那是曾经的一次战争中留下的。
“我去了西南还不许回来?若不是刚刚主子派人护送陆姑娘回府,我早就来了。”少年林晟喝了口茶,顺了顺气。
“她安全回谢府了?”谢衡装作不经意地开口。
谢晟点了点头:“回了,谢夫人还拉着她说了好些话,我办事主子你尽管宽心。”
墨竹瞥了他一眼,这算是他的死对头,彼此看不顺眼偏偏都从小跟着主子。他挑衅地开口:“你都查出些什么了?回来的倒是早。”
林晟卖了个关子,凑近小声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