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怀远的信像一根刺,深深扎在虞半夏心里。她命人将信裱起来挂在"特调处"正堂,每天进出都要瞪上两眼,咬牙切齿地念叨:"老狐狸,迟早逮到你!"
苏子瑜倒显得淡定许多,照常处理工部事务,只是暗中加派了人手盯着京城各处水系。他知道,莫怀远这样的人,绝不会轻易放弃。
果然,半月后的深夜,京城西南角的旧河道突然决堤,洪水冲垮了几户民宅。苏子瑜连夜赶到现场,发现决堤处有明显的炸药痕迹——和之前的手法如出一辙。
"莫怀远在逼我们现身。"他蹲下身,指尖捻起一点黑色粉末,冷笑道,"这老狐狸,连火药配方都没换。"
虞半夏披着外袍匆匆赶来,发梢还滴着水,显然刚被暴雨淋过。她一脚踩进泥水里,怒气冲冲:"这混蛋专挑百姓下手!"
苏子瑜抬头看她,忽然伸手抹去她脸颊上的一点泥渍:"先救人,再算账。"
两人指挥官兵疏散百姓,忙到天亮才歇下。回衙门的路上,虞半夏突然拽住苏子瑜的袖子:"我有个主意。"
"嗯?"
"他不是想引我们出去吗?"她眯起眼,笑得像只狡黠的猫,"那我们就给他来个'请君入瓮'!"
......
三日后,工部放出消息,称在城郊古庙发现了一份前朝遗留的水系秘图,可能记载着京城水脉的致命弱点。苏子瑜亲自带队护送图纸回京,故意走偏僻山路。
果然,行至半途,林中箭矢破空而来!
"有埋伏!"侍卫大喊。
苏子瑜早有准备,抬手一挥,暗处的伏兵立刻反包围了偷袭者。箭雨过后,十余名黑衣人被拿下,可为首的却是个陌生面孔——依旧不是莫怀远。
"又是个替死鬼。"虞半夏从树后转出来,踢了踢被捆成粽子的刺客,"莫怀远到底有多怕死?连面都不敢露!"
苏子瑜却盯着刺客腰间的一块木牌出神。那木牌上刻着奇怪的纹路,像是一幅微缩地图。
"这是......"他瞳孔一缩,"水脉图!"
虞半夏凑过来:"什么意思?"
"莫怀远在告诉我们,"苏子瑜缓缓道,"他真正要动手的地方,不是京城。"
......
木牌上的纹路经过工部匠人还原,竟指向了京城百里外的"青陵渡"——那里是运河枢纽,一旦被毁,半个江南的水路都会瘫痪。
"声东击西?"虞半夏拍案,"这老狐狸玩得够花!"
苏子瑜却摇头:"不,是调虎离山。他想让我们离开京城,真正的目标恐怕还是太液池下的总机关。"
两人争执不下,最后决定分头行动:虞半夏带人去青陵渡查探,苏子瑜留守京城,加强皇城戒备。
临行前,苏子瑜往虞半夏手里塞了个锦囊:"遇到危险再打开。"
虞半夏嗤笑:"神神秘秘的,该不会是情书吧?"
"......"苏子瑜面无表情,"是保命的东西。"
虞半夏哼了一声,把锦囊塞进袖中,翻身上马:"走了!等本小姐逮到那老狐狸,请你吃酒!"
......
青陵渡比想象中平静。虞半夏带人暗中排查了三天,连个可疑人影都没见到。就在她怀疑是不是中了计的时候,渡口的老船夫忽然凑过来,低声道:"姑娘是在找一位青衫先生吗?"
虞半夏瞬间警觉:"你见过他?"
"前两天有位先生租了我的船,说是去'断龙渊'钓鱼。"老船夫搓着手,"可那地方邪门得很,水流湍急,哪来的鱼......"
断龙渊——运河最险要的隘口,若在那里埋下炸药,整条水道都会改道!
虞半夏立刻带人赶往断龙渊,果然在悬崖边发现了火药引线。她正要下令拆除,林中突然传来一声轻笑:"虞小姐,别来无恙。"
莫怀远一袭青衫,负手而立,依旧是那副儒雅模样。只是这次,他身后站着数十名死士,个个手持劲弩。
"老狐狸终于舍得露面了?"虞半夏抽出软鞭,冷笑,"这次看你往哪儿跑!"
莫怀远摇头叹息:"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他抬手一挥,"放箭!"
弩箭如雨,虞半夏闪避不及,手臂中了一箭。她咬牙折断箭杆,正要反击,忽听身后传来熟悉的嗓音——
"莫先生,以多欺少,不太体面吧?"
苏子瑜!
他带着大队官兵从林间杀出,瞬间扭转了局势。莫怀远脸色微变,但很快又恢复平静:"苏大人果然聪明,可惜......"
他猛地拉动手边绳索,悬崖下的火药引线"嗤"地燃起火花!
"不好!"苏子瑜飞扑过去,一剑斩断引线,可仍有半截坠入深渊。数息之后,一声闷响从水底传来,整个断龙渊的水位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
"哈哈哈......"莫怀远大笑,"即便炸不了水道,我也能让洪水倒灌青陵渡!苏子瑜,你救得了京城,救得了这百里河山吗?"
虞半夏怒极,甩手一鞭抽向莫怀远面门:"我让你笑!"
这一鞭又快又狠,莫怀远避之不及,脸上顿时多了一道血痕。他眼神一冷,袖中滑出一柄匕首,首刺虞半夏心口!
"铛!"苏子瑜横剑格挡,两人瞬间过了十余招。莫怀远武功竟出奇的高,加上地形险要,苏子瑜一时拿他不下。
水位越涨越高,悬崖开始坍塌。虞半夏急中生智,掏出苏子瑜给的锦囊——里面竟是一枚烟花信号!
她毫不犹豫地拉响引信,烟花在空中炸开,形成一条金龙的图案。
莫怀远见状,脸色骤变:"龙骧营?!"
远处传来整齐的马蹄声,竟是太子亲率的精锐部队!莫怀远知道此刻不宜恋战,突然纵身跳向悬崖——
"想跑?"虞半夏甩出长鞭,卷住他的脚踝。莫怀远在半空一顿,苏子瑜趁机一剑刺穿他的肩膀!
"啊!"莫怀远惨叫着坠下悬崖,却被鞭子吊在半空,鲜血顺着手臂滴落。
太子带兵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虞半夏死死拽着鞭子,苏子瑜的剑抵在莫怀远咽喉,而下方是汹涌的洪水。
"留活口!"太子高喊,"他知道东海侯的宝藏下落!"
莫怀远闻言,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容:"殿下想要宝藏?好......我告诉你们......"
他猛地一挣,竟主动让苏子瑜的剑刺穿自己胸膛!
"宁死......不入诏狱......"莫怀远喷出一口血,坠入洪水之中,转瞬消失无踪。
......
洪水最终被提前开闸分流,没有造成大灾。太子命人打捞了三天,却只找到莫怀远的一片衣角。
"这老狐狸......"虞半夏踢着河边的石子,"死到临头还摆我们一道!"
苏子瑜望着湍急的水流,轻声道:"他这样的人,不会轻易赴死。"
"你是说......"虞半夏瞪大眼,"他可能还活着?"
苏子瑜没有回答,只是握紧了手中的剑。远处夕阳西下,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