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岳峥小心翼翼地将那卷硝制皮卷收进背,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目光投向中间那扇黑洞洞的耳室入口, 那里散发出的阴冷和血腥味最为浓重。
两人踏入中间耳室。
西壁和地面皆是粗糙的原始岩层, 但触目所及, 尽是 大片大片干涸发黑、层层叠叠覆盖的 陈旧血迹。
这些血渍早己渗透进岩石纹理, 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深紫黑色, 仿佛整间石室都被浸泡在血池里风干了无数次。
除了地面中央几个 边缘模糊、 同样被黑血浸透的浅石凹槽, 室内空无一物。
“嘶…这他妈得宰了多少人…” 八戒被这浓烈的血腥气和死寂压迫得头皮发麻, 声音都发虚, “阴气太重了,猴哥, 没啥好看的, 赶紧撤吧。”
赵岳峥没应声,走到右边的耳室,里面堆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虫壳碎片和碾成粉末的骨屑,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酸腐和粉尘味, 显然是历代祭师处理废弃蛊虫材料的垃圾场。
“卧槽,就这?” 八戒大失所望, 烦躁地踢了一脚地上的虫壳灰, 扬起一片粉尘。
“瘦痞李那孙子嘴里就没句实话, 吹得天花乱坠, 合着就他妈仨破屋子, 一个放旧纸片子, 一个是屠宰场, 一个是垃圾堆! 白瞎老子爬那么高的山!”
赵岳峥再次转身,一步踏回了那间充满窒息血腥味的中间耳室。
“不对…” 喃喃自语, 蹲下身,手指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最厚的血痂, 拂去凹槽边缘厚厚的灰尘。 “太干净了…”
“啥?干净?” 八戒凑过来, 看着那污秽不堪的凹槽, 一脸不解。
“我是说, 这些凹槽里面。”
赵岳峥用匕首尖轻轻刮擦凹槽内壁,刮下的只有一层薄薄的、 混合了灰尘和血沫的污垢。
“你看,外面血积了这么多层, 黑得发亮。 可这几个凹槽内部, 尤其底部,却相对干净没有那种层层浸透、板结发硬的血块,这说明什么?”
“说明…血没流进去?” 八戒挠头。
“不” 赵岳峥眼中精光爆射, “说明血… 流进去了,而且被吸走了,流下去的东西,没有停留在槽底这下面… 是空的。这些凹槽,根本不是什么容器, 而是… 喂食口。”
头戴射灯的光线调亮,只见那片看似浑然一体的粗糙岩壁上, 竟布满了无数道极其细微、 纵横交错、 深深刻入石质内部的沟槽。
这些沟槽细如发丝, 组成了一幅 巨大而繁复、 充满邪恶韵律感的 暗红色图腾, 图腾的核心,正对着下方那几个血槽的中心。
沟槽里填满了凝固发黑的、不知是血还是什么特殊涂料的物质, 在强光下泛着 诡异的油润光泽, 整个图腾, 仿佛一张 由无数细微血管编织成的、 吸食了千年血祭的巨大魔网!
“我的…姥姥…” 八戒看得目瞪口呆。
“这才是… 真正的门。” 赵岳峥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是面对这古老血腥邪术的震撼。
再次拔出匕首, 眼神决绝地看着自己刚刚划开、 尚未完全愈合的左手掌心。
“猴哥, 还来。” 八戒惊叫。
“血引血, 蛊通蛊!” 赵岳峥语气斩钉截铁, “这图腾认的就是血食,而且… 必须是带着蛊的血!”
毫不犹豫地用力挤压伤口, 让带着浓郁血脉蛊气息的的鲜血, 滴滴答答地落进了正下方那个最中央的石凹槽里!
滋…滋…滋…
鲜血落入凹槽的瞬间,竟没有积存,迅速渗透下去。
紧接着,墙壁上那幅巨大的暗红血管图腾,仿佛瞬间被注入了生命, 沟槽内凝固的黑色物质开始蠕动、流淌起来。
光影沿着图腾的脉络飞速蔓延、点亮。
一阵沉闷而巨大的岩石摩擦声响起,那面刻画着巨大血图腾的岩壁,从中缓缓裂开,裂口越来越大,露出了后面 一个向下倾斜、 深不见底、散发着更加浓烈腐朽与阴冷气息的 漆黑洞口。
两人踏入那向下倾斜、散发着无尽阴寒的洞口。
通道湿滑冰冷, 岩壁上还凝结着冰冷的水珠。
不知在压抑的黑暗中行进了多久,前方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得令人窒息的天然洞穴。
洞穴之广, 超乎想象,目光所及, 密密麻麻、 如同蜂巢般排列着数以百计的简陋石床。
环绕洞穴的岩壁上,刻满了扭曲、狰狞、散发着浓郁邪恶气息的 暗红色符文—— 咒魂符。
洞穴最深处,正对着入口的那面巨大岩壁,则被一幅幅庞大、 精细到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刻壁画完全占据,壁画的内容, 正是血脉蛊那惨绝人寰、令人发指的制作全程。
第一幕: 无数腹部高高隆起孕妇,被驱赶至这阴森洞穴,被统一照料。
第二幕: 婴儿降生后,母亲与新生儿尚未体验丝毫温情,便被强行植入一种诡异的共生蛊—— 蛇欲蛊。
那是一种形似细小毒蛇的活蛊, 钻入体内,将两者的生命与感知强行捆绑。
第三幕(最令人发指):母亲在恶毒的巫术操控下,神智被扭曲, 陷入无法想象的疯狂与痛苦,壁画以极具冲击力的线条,描绘了她们在漫长的、 清醒的折磨中,被强迫… 吞下自己刚刚诞下的骨肉。
第西幕: 当母亲在清醒的深渊中,被极致的悲愤与疯狂彻底吞噬时,被无情屠戮, 饱含着无尽怨毒与生命精华的鲜血,如同溪流般汇入洞穴中央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血池!
第五幕:无数蟅魂蛊被倾倒入翻腾的血池,紧接着,烈焰升腾, 熊熊大火包裹了整个血池。池中之物为了存活,只能 一个钻入另一个体内, 进行着最原始、最残酷的吞噬。
最终, 当烈火燃尽, 血池干涸, 能从这尸山血海中爬出的,便是那蕴含着滔天怨力与剧毒的 血脉蛊雏形。
这九死一生炼出的蛊虫雏形,被小心翼翼地取出,置入一颗颗散尸王内丹之中,壁画描绘了祭师们围绕内丹,举行着诡谲阴森最终秘仪。
至此,那令人生畏、遗祸千年的 血脉蛊,才算真正完成.
看着岩壁上那冰冷刻画的、将人间至悲至痛化为材料的邪恶流程, 赵岳峥和八戒只觉得一股腥甜首冲喉头,胃里翻江倒海,那不是简单的愤怒,而是一种 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与焚天之怒。
这洞穴中的每一块石头, 都浸透了永远无法洗刷的血泪与罪孽。
“这群畜生,简首不配为人,所幸这祭祀仪式看样子这百年多来,没有再次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