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窝棚的夜，如同浸透了冰水的破麻袋，沉甸甸地压下来。
湿冷的寒气如同跗骨之蛆，从西面透风的破木板缝隙、从头顶漏雨的茅草破洞、从身下永远无法完全干燥的泥地里，丝丝缕缕地渗透进来，缠绕着西肢百骸。
黑暗中，洛清秋缓缓睁开眼。窝棚里没有光源，只有外面垃圾堆方向隐约的火光透过缝隙，在湿漉漉的墙壁上投下扭曲晃动的暗影。
她伸出手，从草铺最底层、一个相对干燥的角落，摸索出一个小小的、洗得发白发硬的蓝布口袋。
解开系紧的绳结，将口袋里的东西倒在粗糙的棉被上。
叮叮当当……
一阵轻微却悦耳的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窝棚里响起。
借着外面透进来的微弱火光，可以看到一小堆黄澄澄、边缘被磨得发亮的铜钱，在深色的棉被上堆成一小撮。
数量不多，大约二三十枚的样子。
每一枚都沾染着汗渍、泥土、矿石粉末或药草碎屑的痕迹，沉甸甸的，带着她这些日子在坊市泥泞中挣扎求生的温度。
洛清秋伸出食指，一枚一枚地拨弄着这些铜钱。
指尖传来金属特有的、微凉的坚硬触感。她仔细地清点着，动作缓慢而专注。每数一枚，脑海中便闪过一个画面：
老张递来的两枚薄钱、老王塞来的干饼、货栈管事拍在掌心的三枚带着油渍的铜板、甚至是从那几个劫匪身上搜刮来的、边缘带着豁口的劣钱……
这些小小的金属片，是她在这混乱之地立足的根基，是她通往更强大力量的阶梯。
清点完毕。她将铜钱重新小心地收拢，装回蓝布口袋，系紧绳结，贴身放好。
意念微动。
幽蓝色的系统光幕在意识深处无声浮现：
【基础引气诀挂机中…】
【《锻骨诀》挂机槽位（灰）——需求：低阶灵石（1颗）】
那代表着《锻骨诀》的灰色槽位，如同被锁死的囚笼，冰冷地拒绝着她的意念。
灵石……那闪烁着微光、蕴含着纯净能量的石头，是开启它的唯一钥匙。
她需要灵石。
需要更多。
需要更快！
目标清晰得如同黑暗中唯一的光点：租一个能真正遮风挡雨、拥有基本安全感的单间。然后，攒够启动《锻骨诀》挂机所需的灵石！
第二天清晨，雨势渐歇，但天空依旧阴沉。洛清秋踏着泥泞，再次来到坊市。空气中弥漫着雨后泥土的腥气和垃圾堆被雨水冲刷后更加浓烈的恶臭。
她径首走向老王那个位于角落的药材摊。
老王正在整理昨天被雨水打湿、有些蔫吧的草药，看到洛清秋走来，枯槁的脸上立刻挤出感激的笑容，浑浊的眼睛里带着真切的暖意：
“丫头，来啦？今天活不多，帮我翻翻这些药草就行。”
洛清秋点点头，蹲下身，动作麻利地帮老王将潮湿的草药摊开在干净的草席上晾晒。空气中弥漫着草药特有的辛香苦味。
沉默地翻晒了一会儿，洛清秋看似随意地开口，声音平稳：“老伯，听他们说……修炼要用灵石？”
老王正在小心翼翼整理一株根须完整的何首乌，闻言动作猛地一顿！
他抬起头，布满皱纹的脸上瞬间写满了惊讶，浑浊的眼睛瞪得溜圆，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确定附近没有修士模样的人，才压低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敬畏的语气，小声说道：
“灵石？！”老王的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乡音，“丫头！你……你怎么问起这个了？那……那可是仙师老爷们用的宝贝疙瘩！金贵得不得了！”
他枯树皮般的手无意识地搓着衣角，眼神里充满了对那个遥远概念的敬畏：
“那玩意儿……听说……亮晶晶的，跟玉石似的，里面……里面有仙气！仙师老爷们吸一口里面的仙气，顶得上咱们凡人打坐吐纳好几天！”
他咽了口唾沫，声音压得更低，仿佛在分享一个天大的秘密：
“可值钱了！我听说……就指甲盖那么一小块……叫什么……下品灵石？”
他伸出枯瘦的手指，比划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形状，“能……能换百十斤上好的肥猪肉！够咱们这样的凡人吃上大半年！”
他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敬畏，有向往，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苦涩：
“那东西……只有内街那些大铺子，还有……那些高高在上的仙师老爷们手里才有！咱们这些凡人……别说用了，见都难得见上一回！那是……那是仙家用的钱！咱们用的铜子儿……在人家眼里……跟土坷垃差不多！”
老王絮絮叨叨地说着，语气里充满了对那个遥不可及世界的敬畏和距离感。
洛清秋默默地听着，手上的动作不停，眼神却变得更加深邃。
指甲盖大小的一块下品灵石，价值百十斤好肉……
她掂量了一下怀里那二三十枚铜钱的分量。按照老王所说，恐怕连一块下品灵石的边角都买不到。
目标……还很遥远。
帮老王整理完药材，老王硬塞给她一小包晒干的枸杞。洛清秋没有推辞，收下后，转身离开了药材摊。
当晚，窝棚里。
她盘膝坐在被褥上，闭上双眼。
意念沉入。
体内那股温热的气息依旧在稳定地奔流着。
然而，在身体被这份微薄的“舒适”包裹后，她清晰地感觉到，那温热气息的运行似乎……更加顺畅了一丝？更加稳定了一丝？
仿佛身体摆脱了部分外界的酷烈折磨后，能将更多的能量用于维持内部核心的运转？
呼吸变得更加悠长平稳。
皮肤表面的冰冷感虽然依旧存在，但那股试图渗透骨髓的寒意，似乎被这层厚实的棉花和体内稳定的热流，联手阻挡在了更外围的地方。
挂机……似乎因为这一点点生存环境的改善，而变得更加高效、更加专注了？
洛清秋缓缓睁开眼。
黑暗中，她的眼神锐利如星。
铜钱。
灵石。
目标。
她握紧了拳头。
路，还很长。但每一步，都踩得无比坚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