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上海滩的街巷在昏黄的路灯下显得格外幽深。沈渊站在一处不起眼的摊位前,手里端着一碗凉茶,目光却始终没有落在碗上。他的视线穿过熙攘的人群,停留在不远处一个身穿灰布长衫、身形瘦削的男子身上。
那人正低头与一个小贩交谈,看似随意,实则每一个动作都带着某种刻意的节制。沈渊知道,那正是陈风。
他轻轻放下茶碗,起身向巷口走去。人群如潮水般涌动,他却像一尾游鱼,在缝隙中穿行自如。脚步轻稳,眼神不露分毫急切,仿佛只是随意散步。
巷口处,几盏灯笼随风摇晃,投下斑驳的光影。沈渊靠在墙边,从怀中取出一只小铜铃,轻轻摇了两下。这是他们约定的暗号——三短两长,代表“安全”。
片刻后,一道黑影从另一侧闪出,步伐无声,像是夜色的一部分。来人正是陈风。
“你来得比预计早。”陈风低声说道,语气平静,听不出情绪。
“我习惯提前一步。”沈渊答道,目光扫过对方空荡荡的双手,“东西呢?”
陈风没有回答,而是缓缓将一只手探入衣襟,从中抽出一卷用油纸包裹的文件,递给沈渊。沈渊接过时手指微颤,感受到纸张的潮湿和粗糙。
两人并肩走入更深处的小巷,脚下的青石板被雨水浸润得发亮,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湿的气息。
“这些是纺织厂的部分账本和工人名册。”陈风一边走一边低声解释,“账目有些混乱,但我发现工资发放记录有断层,时间跨度超过两个月。”
沈渊翻开最上面一页,果然看到一行字迹模糊的数字,旁边还盖着一枚红色印章:“沪南纺织联合总会”。
他眉头微蹙,心中隐隐浮现出一丝不安。
“这枚印章……”他喃喃自语,“不是普通的商会章。”
“你认识?”陈风问。
沈渊摇头,合上账本,压低声音道:“我曾在一份旧报纸上见过这个名称。十年前,有一起劳工集体中毒事件,涉事工厂就隶属于这个‘沪南纺织联合总会’。”
陈风闻言顿了一下,随即点头:“看来这不是个简单的案子。”
沈渊沉默片刻,继续翻阅手中的资料。忽然,一张夹在账本中的半张照片滑落下来,飘然落地。
他弯腰捡起,借着微弱的灯光仔细辨认。那是一张泛黄的照片,画面中一名女子神情惊恐,背后似乎站着几名穿着制服的男子,但下半截己被撕去,无法辨认身份。
“你之前有没有见过这张照片?”沈渊问。
陈风摇头:“我在交接点取货时,它就己经夹在里面了。”
沈渊将照片小心地收进口袋,神色愈发凝重。
“我要更详细的资料。”他抬起头,目光坚定,“不只是账目,还有这家纺织厂与外界的往来记录,特别是最近几个月的货物运输情况。”
陈风看着他,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我可以帮你查,但需要交换条件。”
沈渊并不意外,只是微微一笑:“说吧。”
“帮我处理一起失踪案。”陈风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十年前,有一个女孩失踪了,线索指向的就是这家纺织厂。”
沈渊心头一震,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你知道她的身份?”
“不知道。”陈风摇头,“但我掌握了一些零散的信息,包括她最后一次出现的地点和时间。如果你能协助调查,我可以继续追踪这家厂的内部关系网。”
沈渊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成交。”
陈风看了他一眼,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沈渊叫住他,“你刚才说,有人在监视我?”
“是。”陈风回头,指了指远处的夜市入口,“东侧有个戴徽章的男人,一首在观察你的动向。我怀疑他是纺织厂派来的。”
沈渊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人群中隐约露出一角金属光泽,那是一名身穿西装的男子,正站在一家烟铺前,时不时朝这边张望。
“我知道了。”沈渊低声说,“谢谢你。”
陈风没再多说什么,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沈渊站在原地,望着手中那份潮湿的资料,心中己有决断。
这不仅仅是一起劳工权益纠纷案,而是一张庞大的网,牵扯着无数人的命运。他必须更加谨慎,也必须更快地行动。
他将资料塞入怀中,整理了一下衣领,迈步走出小巷,重新融入街头的人流之中。
夜市依旧喧嚣,霓虹灯闪烁不定,映照着一张张或疲惫或麻木的面孔。沈渊穿行其中,脚步稳健,目光冷峻。
他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而在某个角落里,那个佩戴徽章的男人悄然拨通了电话,低声汇报着什么。
“目标己经拿到资料。”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冷笑:“让他多走几步,等他陷进去,再收网。”
男人点头,挂断电话,转身消失在人群之中。
沈渊并未察觉身后的异样,只是加快了脚步,朝着律所的方向走去。
夜风拂过,带来一丝寒意。他紧了紧衣领,心中却燃起一团火。
十年前,他因坚持正义而死。
十年后,他将以正义之名,步步为营,揭开这座城市的阴暗面。
哪怕前方是深渊,他也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