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墨的双腿像灌了铅,每一次迈步都仿佛要撕裂肌肉。校门明明就在眼前,却在每一次眨眼后诡异地后退几米。铁栅栏上缠绕的藤蔓不知何时变成了青灰色的手臂,指节扭曲地相互纠缠,形成一道活体屏障。
"出不去的......"
一个细若蚊蝇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张子墨猛地回头,看见操场边缘的排水沟里渗出粘稠的黑液,液体表面浮现出林小雨模糊的脸,"规则......没完成课程的人......永远......"
她的声音突然被截断,排水沟"咕咚"一声吞没了那张脸。与此同时,教学楼的每一扇窗户同时亮起血红色的光,像是无数双突然睁开的眼睛。
张子墨转身冲向最近的建筑——实验楼。走廊的应急灯己经熄灭,只有安全出口标志散发着诡异的绿光,把他的影子拉长成扭曲的怪物。他的指尖刚触到化学实验室的门把手,金属表面就突然变得湿滑黏腻,像摸到了一块新鲜的内脏。
"咔哒。"
门锁弹开的声响在死寂中格外刺耳。实验室里弥漫着福尔马林和腐肉混合的气味,陈列架上的人体器官标本全部不翼而飞,只剩下空荡荡的玻璃罐,内壁上残留着指甲抓挠的痕迹。
张子墨蜷缩在讲台下方,掏出那把折叠刀。刀刃上沾着的血渍己经发黑,却在此刻散发出微弱的蓝光。他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左手掌心——那道钥匙形状的疤痕正在跳动,如同第二颗心脏。
"咚、咚、咚......"
沉重的脚步声从走廊尽头传来。每一步都伴随着液体晃动的声响,像是有人拖着装满液体的橡胶靴。透过门缝,张子墨看见一个的身影缓缓逼近——那分明是溺死在游泳池的体育老师,他的皮肤泡得发白起皱,眼眶里塞着两团吸水膨胀的乒乓球,每走一步就有浑浊的池水从嘴角溢出。
"逃课......坏学生......"
体育老师的声带像被水泡烂的橡皮筋,发出湿漉漉的颤音。他在化学实验室门前停下,突然从运动服口袋里掏出一把生锈的哨子——哨子末端连着一截断裂的气管。
"哔——"
哨声像尖针般刺入鼓膜。张子墨死死咬住嘴唇防止自己叫出声,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更可怕的是,实验室里的所有水龙头突然自动打开,哗哗流出的不是水,而是带着氯味的泳池液体,很快漫过他的脚踝。
"我知道......你在这里......"
体育老师的眼球突然从乒乓球里挤出来,像两颗泡发的黄豆滚落在地。他弯腰摸索时,后颈的皮肤裂开,露出里面塞满的、被水泡烂的考勤表,"让我看看......张子墨......旷课记录......"
积水己经涨到膝盖高度。张子墨屏住呼吸,看着水面上漂浮的头发丝逐渐聚集脸形状。就在体育老师即将摸到讲台的瞬间,走廊另一端突然传来"咣当"一声巨响。
"啊啊啊——!!"
是校长的惨叫。他的头颅像陀螺般滚过走廊,撞在消防栓上发出金属碰撞的脆响。脖颈断口处伸出的不是脊椎,而是一根沾满墨水的钢笔,正在地上疯狂书写处分决定。
体育老师立刻被吸引过去,的脚掌踩过积水,留下一个个浮着白沫的脚印。张子墨刚松一口气,突然感到后颈一凉——有东西在对他吹气。
讲台抽屉无声滑开,里面蜷缩着一个穿校服的女生。她的身体像被抽干般干瘪,皮肤紧贴骨骼形成皱褶,而皱褶的沟壑里——密密麻麻写满了数学公式。最恐怖的是她的嘴,被粗糙的手术线缝成微笑的弧度,线脚处还沾着干涸的血迹。
"嘘......"女生用指尖划过张子墨的手背,指甲缝里嵌着粉笔灰,"他们在......每个教室......找你......"
她的声音突然中断,因为一支圆规从她太阳穴刺入,尖端从另一侧穿出。女生的身体像漏气的气球般迅速干瘪,最后变成一张薄薄的人皮,飘落在地。
无脸数学教师站在讲台上,他的西装下摆滴落着腥臭的液体。没有五官的面部裂开一道缝隙,露出里面转动的齿轮:"旷课......要补考......"
张子墨的右手突然不受控制地举起折叠刀,对准自己的左胸。刀刃一点点刺入校服,冰冷的金属触到心口皮肤的瞬间,整栋实验楼突然剧烈震动。
"咚!咚!咚!"
像是巨人的脚步声。天花板剥落的碎屑中,张子墨看到窗外浮现一个巨大的黑影——那分明是放大千万倍的生物老师,她的手指像解剖刀般划过实验楼外墙,每一扇窗户都变成显微镜下的载玻片。
"找到你了......"
她的声音首接炸响在颅骨内侧,震得张子墨耳膜出血。折叠刀"当啷"一声掉进积水里,水面立刻沸腾起来,浮现出无数尖叫的人脸。
张子墨连滚带爬地冲出实验室,在走廊上与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迎面撞上——是眼镜男。他的胸腔敞开着,肋骨被改造成书架模样,每两根骨头之间都夹着一本染血的教材。
"躲...躲起来..."眼镜男的声音从肺部首接挤出,带着气泡音,"他们...共享视野..."
话音刚落,他的眼球突然爆裂,粘稠的玻璃体液喷在张子墨脸上。透过这层薄膜,张子墨看到走廊尽头的景象扭曲变形——校长正用钢笔蘸取眼镜男的血,在墙上书写新的校规:
第13条:所有藏匿处都将成为解剖台
张子墨转身冲进楼梯间,却撞进一张粘稠的网里。那不是蜘蛛丝,而是由无数根神经纤维编织成的陷阱,每根纤维上都串着记忆碎片——他看见自己在食堂呕吐的画面、在数学课上发抖的画面、在物理实验室坠落的画面......全部在纤维上循环播放。
"抓到你了......"
生物老师的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楼梯间的墙壁突然变得透明,露出里面蠕动的内脏标本。张子墨绝望地发现,整栋楼正在逐渐异化成巨型生物——走廊是血管,教室是器官,而他正被困在心脏瓣膜形成的牢笼里。
折叠刀突然在掌心发烫。钥匙形状的疤痕迸发出刺眼蓝光,照亮了角落里的消防斧。张子墨用尽全力劈向神经纤维网,断裂的纤维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
他跌跌撞撞地闯进顶楼的储藏室,用铁架抵住门板。门外传来此起彼伏的抓挠声,像是无数指甲在刮擦金属。储藏室的镜子里,张子墨看到自己身后站着密密麻麻的人影——所有死去的同学都安静地凝视着他,他们的身体像被揉皱的试卷般布满折痕。
"天亮前......"林小雨的鬼魂从镜面渗出,冰冷的手指搭在他肩上,"......别让它们发现你在呼吸......"
储藏室的温度骤降。张子墨呼出的白雾在空气中凝结成数字7的形状——那是今天剩余的死亡课程数。他蜷缩在角落,听着门外传来校长用钢笔划玻璃的刺耳声响,体育老师湿漉漉的脚步声,还有生物老师哼唱的解剖歌谣......
最恐怖的是天花板。每当闪电划过,就能看见上面布满了人脸浮雕——全都是往日失踪的学生,他们的嘴巴被缝成微笑的形状,眼皮却被粗暴地割掉,永远保持着惊恐的圆睁状态。
当第一缕晨光透过气窗时,张子墨发现自己正死死攥着一张课程表。昨夜还空白的"今日课程"栏里,现在用血写着:
第1节:语文(悼文写作)
第2节:历史(酷刑演变史)
......
第7节:自习(在停尸房)
储藏室的门突然无声开启。走廊上干干净净,仿佛昨夜的恐怖只是幻觉。但张子墨知道不是——因为他的校服口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截被福尔马林泡发的小指。
指节上缠着张纸条:
"下节课,我们要学习如何保持安静......永远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