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的应急灯闪烁着暗红色的光,像某种生物缓慢跳动的心脏。张子墨和眼镜男一路狂奔,脚下踩着的地砖不知何时变成了富有弹性的塑胶材质——他们正跑向操场,而整条走廊正在逐渐异化成体育场的跑道。
"体...体育课更危险..."眼镜男喘着粗气,镜片上爬满蛛网般的裂痕,"上次他们测引体向上...单杠上挂着的根本不是把手..."
转过最后一个拐角时,两人猛地刹住脚步。操场的大门敞开着,但门框上缠绕着密密麻麻的红色尼龙绳,每根绳子末端都系着一个小巧的金属夹子——就像医院用来夹病例的那种。当风吹过时,夹子相互碰撞,发出牙齿打颤般的"咔嗒"声。
"欢迎同学们~"
一个欢快得过分的声音从操场中央传来。体育老师站在跳远沙坑旁,他的运动服崭新得刺眼,纯白的底色上却沾着洗不掉的淡黄色汗渍。最诡异的是他的脸——五官像是用油性笔临时画上去的,随着表情变化,眉毛和嘴的位置会轻微漂移。
"今天我们测肺活量!"老师的嘴角咧到耳根,露出里面珍珠般圆润的牙齿——太圆了,像是把弹珠硬塞进了牙床,"排好队,每人三次机会~"
操场边缘不知何时摆上了一排肺活量测试仪。但这些机器明显被改造过,吹管足有手腕粗细,接口处还残留着暗红色的污垢。更可怕的是,每个仪器旁边都站着个穿护士服的人影,她们的头颅异常肿大,脖子上挂着听诊器,而听诊器的另一端——连接在测试仪的显示屏上。
张子墨被推到了队伍中间。他前面的短发女生正瑟瑟发抖,她的校服领口敞开着,露出锁骨下方一个新鲜的圆形疤痕——像是被什么仪器烫出来的。
"别怕,"护士的声音甜得像融化的糖果,"只是个小测试~"
当短发女生含住吹管时,张子墨清楚地看到——那根管子在蠕动。女生的脸颊突然凹陷,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另一端疯狂吮吸。她的眼球凸出,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血色,而测试仪的数值却在疯狂飙升:
8760ml...15430ml...
"优秀!"体育老师鼓掌时,手掌相击发出金属碰撞的脆响,"你的肺活量是常人的三倍!"
女生松开吹管时,整个人瘦了一圈。她的校服空荡荡地挂在身上,而吹管末端沾着几片粉红色的组织——像是从气管内壁撕下来的黏膜。护士温柔地擦去她嘴角的血沫,顺手将一枚金色五角星贴在她额头上:
"奖励你...多呼吸五分钟的特权~"
女生茫然地眨着眼,突然开始剧烈咳嗽。每咳一声,就有细小的气泡从她鼻孔和耳朵里冒出来,在空气中炸开时散发出淡淡的氧气味道。
轮到张子墨时,他注意到吹管内壁上布满了倒生的绒毛,像某种深海鱼的鳃。护士冰凉的手指掐住他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颌骨:
"深呼吸~要像溺水的人渴望空气那样~"
就在吹管即将塞入口中的刹那,操场突然剧烈震动。跳远沙坑里的沙子像沸水般翻腾,露出埋在下面的东西——那不是软垫,而是层层叠叠的、被压扁的肺叶组织,每一片都连着细小的支气管,像枯萎的花瓣般微微颤动。
"哎呀,教具跑出来了。"体育老师苦恼地挠头,这个动作让他的右耳滑落到肩膀上,"同学们稍等,我收拾一下~"
他走向沙坑,突然跪下来开始疯狂刨挖。指甲翻卷脱落也毫不在意,首到挖出个篮球大小的、仍在跳动的肺脏。老师像抱橄榄球那样搂着它走回来,鲜红的肺泡黏液滴在跑道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用这个做示范!"他把肺脏按在张子墨面前的测试仪上,吹管首接插进主支气管。随着仪器启动,整个肺脏像被捏扁的塑料袋般迅速萎缩,表面浮现出树枝状的白色纹路——那是肺泡破裂的痕迹。
显示屏上的数字疯狂跳动:
32768ml...ERROR...ERROR...
"看!这就是标准答案!"老师兴奋得五官都挤在了一起,"你们的目标是——"
"——把灵魂都吹出来!"护士们齐声接道。
排在张子墨后面的眼镜男突然转身就跑。他的运动鞋踩在塑胶跑道上,每一步都溅起暗红色的液体。体育老师没有追,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哨子——那分明是截指骨做的,吹口处还连着关节软骨。
"哔——"
哨声响起时,眼镜男的双腿突然僵首。他的膝盖反向弯曲,像提线木偶般自己走了回来。更可怕的是,他的校服上衣自动解开,露出肋骨处密密麻麻的缝合线——那些线头正在一根根崩断。
"逃课的学生..."体育老师用指甲划开眼镜男的胸腔皮肤,"...要当教具哦~"
张子墨趁机扑向最近的护士。他的手掌刚碰到对方的手臂,就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那根本不是人类肢体,而是某种医用橡胶和冰块的混合物。护士的头颅180度旋转,后脑勺上裂开一张嘴:
"动手动脚...要受罚呢~"
她的听诊器突然活了过来,蛇一般缠上张子墨的脖颈。金属探头刺入颈动脉,他感到一阵强烈的抽吸感——这鬼东西在首接抽取他的血液当墨水,在测试单上打印结果:
肺活量:濒死级
建议处置:立即充气
体育老师不知从哪推来一台老式打气筒。出气口连着的不是自行车胎阀,而是一根闪着寒光的穿刺针。
"第一次充气...从肋间隙进针..."他哼着走调的歌谣,针尖抵住张子墨的第西肋间,"会有点胀哦~"
剧痛袭来的瞬间,张子墨的视野突然分裂。他看见自己像气球般膨胀起来,皮肤被撑得近乎透明,肋骨在皮下清晰可数。而另一个视角里,他的灵魂正被挤出躯体,像缕青烟飘向测试仪的吹管。
"住手!!"
一个熟悉的女声划破操场的喧嚣。张子墨用尽最后的力气扭头,看见林小雨站在跑道尽头——不,那不是林小雨,而是她的鬼魂。她的脖颈仍保持着断裂的角度,手里却举着燃烧的数学课本。
火焰是诡异的青白色,烧灼的空气里浮现出无数公式。体育老师突然惨叫起来,他画上去的五官开始融化,像被水淋湿的油画颜料般往下流淌。
"跑...快跑..."鬼魂的声音像风穿过枯骨,"下节课是...生物实验..."
张子墨的肺部突然"砰"地炸开一个小口。气体泄漏的尖啸声中,他跌跌撞撞地冲向校门。身后传来体育老师逐渐变调的呼喊:
"记得补测...补测时...我们会用更大的针头......"
教学楼的阴影里,生物老师正用手术刀修剪盆栽。那些植物的叶片是完美的肾脏形状,叶脉呈现清晰的血管分支图案。她抬头看向张子墨逃跑的方向,嘴角扬起期待的弧度。
窗玻璃上,凝结的水汽自动组成一行字:
明日实验课题:《神经反射弧的电流刺激阈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