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的眩晕感还未完全褪去,霍扆己经跪在了一片焦黑的土地上。喉咙里灌满了铁锈味的空气,那是燃烧后的灰烬与尘土混合的气息,和记忆中母亲实验室里的味道如出一辙。
她撑起身体环顾西周,残破的断壁在夕阳下拉出长长的阴影,玻璃碎片像碎掉的镜子,铺满了曾经的庭院。这里是白塔疗养院的废墟,五年前那场大火将一切烧成了骨架,的钢筋从墙体里刺出来,像无数根白骨。
“九方…… 森然……” 霍扆低声呼唤,声音被风吹散在空旷的废墟里。共感能力不受控制地蔓延开,无数痛苦的记忆碎片穿透地表涌上来 ——
孩子们在走廊里奔跑的脚步声、实验失败时的爆炸声、母亲最后看她的那一眼…… 这些记忆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心口发疼。没有了金属装置的过滤,负面情绪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扶着一截断裂的石柱坐下,从口袋里摸出森然塞给她的止痛片。药片在掌心融化,带着淡淡的苦味,就像这五年的人生。远处传来几声乌鸦的啼叫,惊起一片灰黑色的翅膀,盘旋在废墟上空。
“钥匙……” 霍扆按住胸口,那里的悸动越来越清晰。母亲藏在她心脏附近的芯片,似乎正在与这片废墟产生共鸣。她能感觉到一个模糊的方向,指向疗养院主楼的地下室。
就在这时,一阵微弱的脚步声从断壁后传来。霍扆瞬间绷紧神经,翻身躲到石柱后,指尖摸到一块锋利的玻璃碎片。
一个穿着灰布斗篷的身影走了出来,手里拄着根金属拐杖,每走一步都发出 “笃笃” 的声响。斗篷下露出花白的头发,还有一截布满疤痕的手腕 —— 那是实验体特有的烧伤痕迹。
“别躲了,孩子。” 老人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我等了你五年。”
霍扆的共感能力读取到一段温和的记忆:老人在火灾中抱着一个哭泣的小女孩,将她推出安全出口,自己却转身冲进火海。那段记忆带着暖意,与这片废墟的冰冷格格不入。
她慢慢走出来,玻璃碎片仍紧紧攥在手里:“你是谁?”
“我是这里的守墓人。” 老人掀起斗篷,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脸,左眼是浑浊的灰白色,“曾经是这里的护工,现在…… 只是个不想让往事被遗忘的老头子。”
霍扆的共感能力没有捕捉到恶意,反而有种久违的平静。老人的记忆里只有孩子们的笑脸,还有深夜里偷偷给实验体送食物的紧张。
“你认识我母亲?”
“林岚医生?” 老人的浑浊左眼里闪过一丝光亮,“她是个好人,偷偷给我们这些‘残次品’换药,还教孩子们读书。” 他指了指主楼的方向,“她的实验室就在地下室,火灾后一首没被人找到。”
这个消息让霍扆的心脏猛地一跳。她想起母亲记忆里的画面,实验室的保险柜里藏着所有实验数据,还有…… 一张画着玫瑰图案的芯片设计图。
“那里有危险吗?”
“霍家的人每年都会来搜一次,” 老人敲了敲拐杖,金属头撞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但他们进不去,林医生设了只有共感者能解开的锁。” 他顿了顿,补充道,“需要两种情绪的眼泪,悲伤和希望。”
霍扆的指尖微微颤抖。悲伤的眼泪,她有;可希望…… 在经历了这么多背叛和死亡后,希望早己像这片废墟一样,烧成了灰烬。
“别着急。” 老人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从怀里掏出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皮盒,“这是孩子们当年画的画,或许能帮你找到点什么。”
盒子里装着十几张泛黄的画纸,上面用蜡笔画着歪歪扭扭的太阳和笑脸,其中一张画着个扎高马尾的女孩,胸口画着个歪歪扭扭的金属装置,旁边写着 “小扆要像向日葵一样勇敢”。
画纸的边缘有淡淡的泪痕,霍扆的共感能力捕捉到一段温暖的记忆:母亲蹲在地上,看着一个小女孩画画,轻声说:“我们小扆以后一定会找到光明的。”
温热的液体突然从眼角滑落,滴在画纸上。不是悲伤,而是一种久违的、带着刺痛的暖意。这滴眼泪落在掌心,竟泛起淡淡的金光。
“这就是希望的眼泪。” 老人的声音带着笑意,“林医生说过,只要还有人记得这些孩子,希望就不会熄灭。”
霍扆站起身,将画纸小心翼翼地收好。夕阳的金辉穿过废墟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极了母亲实验室里的光谱图。
“我该走了。” 她对老人点点头,“谢谢您。”
“去吧,孩子。” 老人挥了挥拐杖,“记住,真正的钥匙不在你胸口,在你心里。”
霍扆朝着主楼走去,脚步比来时坚定了许多。共感能力引导着她穿过倒塌的走廊,避开那些隐藏的陷阱。她能感觉到九方阙和森然就在附近,她们的情绪波动像微弱的灯塔,穿透了废墟的阴霾。
在一扇被钢筋封死的门前,霍扆停下脚步。门上刻着一朵玫瑰,正是母亲芯片上的图案。她将悲伤的眼泪滴在花瓣凹槽里,又将那滴带着暖意的眼泪落在花芯 ——
“咔嚓” 一声轻响,钢筋像活物般缓缓收缩,露出后面的通道。一股潮湿的冷气扑面而来,带着泥土和时间的味道。
霍扆深吸一口气,走进通道的瞬间,身后传来翅膀扑打的声音。她回头望去,那群乌鸦正盘旋在主楼上空,发出嘶哑的啼叫,像是在提醒,又像是在送别。
通道里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还有远处隐约传来的、熟悉的银剑碰撞声。霍扆加快脚步,左胸的共鸣越来越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