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云海在医院走廊遇见了甘虹。她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服,头发随意挽着,脸上没有任何妆容,正对着缴费窗口发呆。窗口上方的电子屏显示着"住院押金不足"的字样。
"需要帮忙吗?"云海递过一瓶水。
甘虹猛地回头,看见云海时眼中闪过一丝惊恐,随即是深深的懊悔:"是你......"她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陈军判了,公司也没了,我......"
云海看着她憔悴的样子,想起系统资料里她曾经对余欢水的刻薄。但此刻,他只觉得眼前这个女人,也是被欲望囚禁的囚徒。"路是自己选的,"云海的声音平静,"但日子还要过下去。"
甘虹突然哭了起来,压抑的啜泣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我后悔了......当初要是没跟余欢水离婚......"
"别后悔了,"云海打断她,"余欢水现在过得很好。"他想起余欢水拿到吕夫蒙还款时,眼里重新燃起的光,"人总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重要的是,能不能在代价甘虹站在那座曾经温馨如今却冷冷清清的房子里,看着窗外警车呼啸着带走自己的丈夫,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她怎么也没想到,原本看似安稳富足的生活,会在一瞬间崩塌得如此彻底之后,重新站起来。"
余欢水得知这个消息后,心中五味杂陈。曾经对甘虹的怨恨,在这一刻竟有些淡了。他来到甘虹的住处,看着曾经熟悉的面容如今满是憔悴与绝望,忍不住叹了口气。
云海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中明白余欢水的善良。他轻声对余欢水说:“她虽然对你做了很多过分的事,但如今落到这般田地,你若心中还有一丝情分,适当帮衬一下也无妨。只是别再委屈了自己。”
余欢水点点头,走进屋内,对甘虹说:“虹姐,事情既然己经这样了,你也别太难过。以后有什么困难,能帮的我会帮。”甘虹抬起头,眼中满是惊讶与感激,她嘴唇颤抖着,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说完,云海转身离开。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他没有回头,因为他知道,甘虹的救赎,只能靠她自己。就像余欢水的新生,也只能从放下过去开始。
手机震动了一下,系统提示音响起:【支线任务"因果循环"完成。奖励:中级数据分析模块(72小时试用)。主线任务"命运修正"进度58%。】
消毒水的气味还未完全散去,余欢水盯着体检报告上"良性肿瘤"西个字,突然觉得眼前的白大褂都在旋转。三天前他还在规划"最后的人生",把积攒的药费捐给了白血病患儿,在公司例会上痛骂了魏广军,甚至鼓起勇气约了曾经暗恋的女孩——而现在,医生说那只是一场乌龙,肿瘤标志物的异常是因为服用了某种抗生素。
"所以......我没病?"他捏着报告的手指泛白,仿佛那纸张会突然燃烧起来。
云海站在病房门口,看着余欢水在走廊尽头的窗前坐下。夕阳的金辉穿过玻璃,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却在触及地面时碎成几片,像他此刻混乱的思绪。系统面板上的任务进度条停在85%,误诊真相的揭示正是关键的转折点——【命运修正】需要的不是让余欢水成为英雄,而是帮他找到"作为普通人活下去"的勇气。
"云哥,"余欢水没有回头,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你说我是不是特傻?"
云海在他身边坐下,注意到窗台上有只被雨淋湿的蝴蝶,正拼命扇动翅膀。"傻吗?"他捡起一片掉落的梧桐叶,叶面上有个被虫蛀的洞,形状像极了西合院老槐树上的六角星,"你只是用了一种极端的方式,看见了自己想成为的样子。"
余欢水猛地抬头,眼里有血丝:"可那是假的!我以为自己快死了才敢那么做,现在知道自己没事,反而......"他说不下去了,喉咙里像卡着块玻璃碴。云海通过系统的情绪分析模块,清晰"看"到他内心的撕裂:那个在误诊期间勇敢无畏的"余欢水",与此刻懦弱犹豫的现实自我,正在激烈对抗。
"知道吗?"云海把梧桐叶举到阳光下,虫洞在叶面上投下光斑,"我老家有棵老槐树,每年都会被虫蛀出洞,但它还是年年开花。那些洞不是缺陷,是它活过的证明。"他顿了顿,看着余欢水迷茫的眼睛,"你在误诊期间做的事,不是假的。那些勇气、善良、反抗,都是你心里本来就有的东西,只是被'明天还有很多'的想法盖住了。"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响起:【目标认知冲突缓解度30%,建议引入现实锚点。】云海指向楼下,一个卖烤红薯的大爷正推着车经过,热气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你还记得吗?你把药费捐出去后,那个白血病孩子的妈妈给你送了袋自己种的土豆,你蹲在路边哭了半小时。"
余欢水的肩膀猛地一颤。他想起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想起她妈妈粗糙的手塞过来的土豆,上面还沾着新鲜的泥土。"可我现在......"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双手在误诊时曾狠狠砸在魏广军的办公桌上,此刻却在微微发抖。
"现在你有了'明天',"云海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但'明天'不是用来回到过去的借口。你捐掉的药费换来了一个孩子的笑容,你骂醒的不只是魏广军,还有那个一首妥协的自己。这些都不是假的。"
这时,云海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不是系统提示,而是一条短信,来自之前帮过的白血病患儿妈妈:"余大哥,丫丫今天能下地走路了,她说想谢谢你。"云海把手机递给余欢水,看见他读短信时,眼角瞬间了。
"云哥,"余欢水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好像......有点明白你说的了。"他看着楼下烤红薯的大爷正给一个孩子递热乎乎的红薯,孩子脸上绽放的笑容比夕阳还要灿烂。"就算没有生病,我也可以......"
"对,你可以。"云海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是因为快死了才去做什么,而是因为想做,所以去做。这才是活着的意义。"他指向医院门口那辆被余欢水擦得锃亮的电动车,"还记得你说过,等病好了,要骑车去看看大海吗?"
余欢水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电动车的车篮里还放着本皱巴巴的《海边的卡夫卡》——那是他误诊期间买的,一首没勇气翻开。"可我......"
"没有可是,"云海打断他,掏出车钥匙塞到他手里,"现在就去。我请了假,陪你一起。"
半小时后,两人骑着电动车行驶在沿海公路上。海风带着咸腥味扑面而来,吹乱了余欢水的头发。他很久没有这样畅快地呼吸过,仿佛要把过去几十年的压抑都吐出来。路过一个渔村时,看见渔民们正在收网,渔网里跳动的鱼儿在夕阳下闪着银光。
"云哥,"余欢水突然停下电动车,指向远处的灯塔,"你说人活着,是不是就像那灯塔?不管有没有人看,都得亮着?"
云海看着灯塔的光束划破暮色,想起西合院的老槐树,想起宏业建筑倒塌的琉璃塔,想起余欢水手机里那条感谢短信。"不,"他摇摇头,"人活着更像这些渔民。收网时可能捕不到鱼,可能遇到暴风雨,但只要还在海上,就会一首撒网。因为活着本身,就是撒网的过程。"
系统面板上的任务进度条悄然跳到90%。云海知道,最后的10%需要余欢水自己完成。他看见余欢水从车篮里拿出那本《海边的卡夫卡》,在封面内侧写下一行字,然后把书送给了路边一个正在看海的小男孩。
"送给你,"余欢水摸了摸男孩的头,"书里说,暴风雨结束后,你不会记得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但你会明白,暴风雨其实是帮你长大了。"
男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翻开书时,一片梧桐叶从里面飘落,叶面上的虫洞在夕阳下像枚小小的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