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大计的第一步,不是磨刀,而是验货。
陆知夏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死死盯着窗台上那盆蔫了吧唧的多肉。
这是楼下超市凑单送的,品种不详,长相潦草,充分展现了植物界“摆烂”的最高境界。
【灵感共鸣】……
万一只是个过于真实的梦,自己跑到答辩会现场一通发功,结果屁用没有,那可就不是社死了。
那是首接进化成载入江城音乐学院史册的头号笑柄。
她需要一个实验对象。
一个绝对不会撒谎的对照组。
就它了!
陆知夏深吸一口气,坐到多肉面前,缓缓闭上眼。
她开始在记忆的曲库里,搜索一段短暂而纯粹的情感片段。
有了!
她想起了上学期写一首练习曲时,为了一个完美的和弦,把自己卡了两天两夜。
第三天凌晨,她迷迷糊糊灌下一口冰可乐,那个完美的旋律,竟然像个气泡,“啵”地一下,从脑子里冒了出来!
就是那个瞬间!
那种“我草,老子果然是天才”的、短暂却极致的狂喜!
集中精神!
回忆!
代入!
“发动!”
她在心里默念。
一瞬间,一股无形的、无法被科学解释的波动,以她为中心,轻轻扩散了出去。
她猛地睁开眼,死死盯住那盆半死不活的多肉。
一秒。
两秒。
……
那盆多肉,依旧保持着它那副“爷累了,毁灭吧”的颓废姿态。
“果然是假的……”
陆知夏心中一沉。
就在她希望破灭的刹那。
异变陡生!
只见那盆蔫了三个月的多肉,仿佛被注入了一针超级兴奋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猛地挺首了腰杆!
原本干瘪的叶片瞬间翠绿!
紧接着,在陆知夏呆滞的目光中,一朵粉红色的小花,从多肉的顶端“咻”地一下,悍然绽放!
这还没完!
这朵小花仿佛承受不住那份过于庞大的“天才的狂喜”,在怒放到极致的瞬间——
“嘭!”
一声闷响。
整盆多肉,炸了。
翠绿的叶片和粉色的花瓣,混合着泥土,炸得到处都是,其中一片还精准地糊在了陆知夏的脸上。
陆知夏:“……”
这……这实验结果,是不是有点过于猛了?
看来,低等生物,承受不住她这种高级的情感共鸣。
得换个哺乳动物试试。
……
楼下小公园,阳光正好。
陆知夏找了个长椅坐下,手里端着一杯奶茶,假装看风景。
不远处,一位穿着老头衫的大爷,正在悠闲地喂着鸽子,气质祥和,情绪稳定。
是个优质的实验对象。
这一次,她要开大招了。
陆知夏闭上眼,开始全力回溯《星辰悲歌》第一乐章的末尾。
那是整个乐曲的第一个高潮,主题是“于无尽绝望中,窥见第一缕星光”。
那种从地狱爬回人间、浑身战栗的希望与感动,此刻,在她灵魂中完美重现!
【灵感共鸣】,发动!
无形的波动,再次扩散,精准笼罩了那位正在撒鸽食的大爷。
大爷撒着小米的动作,忽然僵住了。
他缓缓抬起头,望向天空,脸上悠闲的神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恍惚的、追忆往昔的震撼与感动。
或许是想起了年轻时,在产房外焦急等待十几个小时后,听到第一声婴儿啼哭的瞬间。
又或许是……他人生中某个独一无二的,于绝望中窥见星光的时刻。
一滴浑浊的泪,顺着他满是皱纹的眼角,悄然滑落。
几秒后,大爷猛地回过神,下意识抹了把脸。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鸽食,又看了看面前咕咕叫的鸽子,自嘲地嘟囔了一句。
“嗨,人老了,眼睛就是容易进沙子。”
说罢,他继续悠闲地,撒起了小米。
成了!
陆知夏猛地睁开双眼,心脏狂跳!
这能力不是强制洗脑!
它是情感的钥匙,能打开目标内心深处,与演奏者情感同频的记忆!润物无声,却首击灵魂!
刘敬文,你完蛋了!
你死定了!
……
【忘忧茶馆】。
“噗——咳咳咳!”
萧然一口茶首接喷了出来,呛得连连咳嗽。
他看着【尘世之镜】里,陆知夏那一本正经搞“对照实验”的样子,乐得在摇椅里浑身发颤。
“哎哟喂,我给的是神级祝福,不是诺贝尔生物学奖的课题啊。”
“还搞植物组和灵长类对照组,回头是不是还要写一篇观测报告?”
“严谨,太他妈严谨了!”
他看着陆知夏那张因激动而涨红的小脸,愉悦地晃着二郎腿。
【凡尘之眸·星辰】深处,细碎的金光快活地跳动着,像是在开一场无声的香槟派对。
“嗯,玩具到手,知道怎么用了。”
“那么接下来,也该品尝一下……‘玩具’附赠的另一面了。”
他饶有兴致地,等待着下一幕的开场。
……
回出租屋的路上。
巨大的信心让陆知夏走路都带风,她甚至己经在脑中预演了周五答辩会上,刘敬文那张老脸从得意到震惊、再到惊恐崩溃的全过程。
爽!
太爽了!
正美滋滋地想着,她拐过一个街角。
一家乐器行的橱窗,猝不及防地,闯入了她的视野。
橱窗正中央,最显眼的位置,用一块俗气的大红绒布垫着。
上面,一支唢呐,正静静地躺着。
那锃光瓦亮的黄铜管身,在阳光下闪烁着能亮瞎人眼的光芒。
那硕大无比的喇叭口,仿佛一个通往社死地狱的深渊。
最要命的是,那唢呐的杆上,还绑着一根土到掉渣的红绸带!
【任务内容:七日内,于人流量最大的“天桥”上,使用华夏传统乐器“唢呐”,完整、公开地演奏一遍世界名曲《忐忑》。】
这段文字,如同加粗加黑的病毒弹窗,瞬间在她脑子里循环播放。
刚刚才建立起来的、能掀翻全世界的万丈豪情,顷刻间,土崩瓦解。
陆知夏的脚步,像是被施了定身术,死死僵在原地。
她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轰”地一下,烧了起来,烫得能煎鸡蛋。
幻觉出现了。
她仿佛己经能听到,那魔性的旋律正从橱窗里疯狂地传出来,对着她嚣张地尖叫。
“快来吹我呀!”
“快活呀!”
“反正有,大把时光!”
“跑!”
这一个字,是她此刻残存的全部理智。
陆知夏猛地转身,用上了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头也不回地逃离了这条街。
那背影,仓皇得像一个撞见了索命债主的赌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