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冲刷着麟德殿的琉璃瓦,水帘顺着飞檐倾泻而下,将殿外的血迹冲散成淡红的溪流。
楚红叶的红绫在雨中猎猎作响,她猛地旋身,袖中三枚银针激射而出,钉入身后持箭人的手腕。黑羽箭偏离轨迹,擦着她的脖颈划过,留下一道血痕。
"刺客!"禁军统领厉喝,刀光劈开雨幕。
那黑影却如鬼魅般后撤,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宫墙阴影中。唯有地上那支黑羽箭,箭尾系着一块染血的布条——赫然是沈知微的衣角。
殿内,萧景琰拾起箭矢,指腹过箭杆上的刻痕。
"北凌文?"苏明璃冷声道,"未免太明显了。"
陆沉舟的剑己出鞘,雨水顺着剑锋滴落:"有人想栽赃给我。"
"栽赃?"楚红叶轻笑,指尖抹过颈间血痕,"世子昨夜不在鸿胪寺,今晨又恰好躲过刺杀,真是……巧啊。"
萧景琰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游移,最终停在谢归鸿身上:"谢卿,天机阁可算得出这刺客来历?"
谢归鸿的白鹤面具在烛光下泛着冷光:"黑羽现,天机乱。此人非北凌,亦非西朔。"他顿了顿,"而是……夜枭。"
殿内骤然死寂。
夜枭——九州最神秘的刺客组织,只要出价够高,连皇帝都敢杀。
停尸房内,烛火摇曳。
苏明璃掀开白布,沈知微的咽喉处仍嵌着那颗算盘珠。她用小银镊子轻轻拨开伤口,露出箭簇上极细的纹路。
"这不是北凌的箭。"她低声道,"箭簇淬了毒,但箭杆上的北凌文……是新刻的。"
萧景琰站在她身后,指尖轻敲棺木:"所以,有人故意模仿北凌的手法?"
"不止。"苏明璃指向沈知微的指甲缝,"她死前抓伤了凶手,指甲里有皮屑和……香料。"
她凑近细闻,眉头一皱:"是沉水香。"
——西海会少主顾寒衣的独门熏香。
可顾寒衣己经死了。
除非……
"有人穿着他的衣服行凶。"萧景琰冷笑,"好一招借尸还魂。"
雨势渐小,苏明璃独自走在回廊下,算盘珠无声滑动。
突然,一道黑影从檐角掠下,寒光首刺她后心!
她侧身避让,算盘横挡,"铮"的一声,一枚黑羽箭被弹飞,钉入廊柱。
"果然是你。"苏明璃冷眼看着来人,"燕无咎。"
夜枭首领缓缓摘下兜帽,露出一张苍白如鬼的脸:"苏相好眼力。"
"你假扮北凌刺客,嫁祸陆沉舟。"她指尖扣住算盘机关,"为什么?"
燕无咎的剑尖滴着水:"有人出价……要西大质子全死。"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是楚红叶的声音。
苏明璃赶到时,楚红叶的红绫己断成数截,她半跪在地,胸口插着一支黑羽箭。
陆沉舟的剑横在她颈前,冷声道:"你下的毒?"
楚红叶咳出一口血,却笑得妖冶:"世子……你终于肯认真看我了?"
萧景琰大步走来,目光落在箭尾——那里系着一枚玉坠,正是谢归鸿常年佩戴的"天机令"。
"天机阁……"皇帝轻声呢喃,"原来如此。"
突然,楚红叶猛地抓住陆沉舟的手,将一枚染血的铜钥塞入他掌心:"北凌军械库……钥匙……有人要……"
她的手颓然垂下,瞳孔涣散。
雨又下了起来。
远处宫墙上,谢归鸿的白鹤面具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