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开眼时,沈误研的视野里只有一片浓稠的黑暗。
——不是夜晚的暗,而是某种被刻意隔绝的、密不透光的黑,像是被塞进了厚重的天鹅绒幕布里。空气中漂浮着细微的灰尘颗粒,在偶尔闪过的应急灯红光中若隐若现。
她下意识屏住呼吸,耳畔却捕捉到另一道急促的喘息声。湿热的气流擦过她的耳廓,带着轻微的颤抖和淡淡的铁锈味——是血的味道。
"我......"
她刚吐出一个音节,一只冰凉的手便猛地捂住了她的嘴。那手掌心带着薄茧,指节修长却有力,虎口处有一道尚未愈合的伤口,正渗出温热的液体。
"别说话。"
少年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
他的呼吸灼热,扑在她耳后的皮肤上,激起一阵细微的颤栗
沈误研不适地偏了偏头,这才意识到自己正被对方半搂在怀里——两人蜷缩在一个狭小的木箱内,箱壁紧贴着后背,粗糙的木刺透过单薄的衣料扎进皮肤。
箱外,脚步声杂乱。
军靴厚重的鞋跟敲击在金属地板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偶尔有液体滴落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激起诡异的回响。
"该死的小鬼,关键时刻逃跑!现在大老板要人要紧,要是误了时间......"
"你还说!要不是你大意,会让他们跑掉?!"
骂骂咧咧的对话逐渐远去,但少年依旧没动
沈误研能感觉到他的肌肉绷紧,像一张拉满的弓
箱内狭小的空间让两人的体温不断升高,汗水混合着血腥味,在密闭的空间里发酵出令人窒息的气息。
趁着这短暂的间隙,她调出了系统面板——
淡蓝色的全息投影在黑暗中格外醒目,映照出她沾着灰尘的脸颊。
?姓名:沈悟言?
?技能:人体描边(被动)、催眠术、各国语言精通、人形地图?
?精神值:97.6(稳定)?
?人设卡:欺诈师(解锁倒计时:6天23小时55分钟)、千面人(使用中)、野心家(使用中)、魔术师(使用中)、修女(使用中)?
面板简洁到近乎敷衍。
她随手划开聊天界面,群内消息早己炸开——
?创翻这个世界(林夏):? 我的老天奶,我叔来了,我不知道怎么相处啊!!
?神经病在线发疯(吴言):? 没事,你爸妈不是刚死?首接装受刺激,板着脸就行。
?又是没死成的一天(约斯德穆):? 建议加个眼神空洞,时不时发呆,包有用。
?发疯进行时(米尔斯):? 还可以自残。
?没救了(沈误研):? 其实......再加个应激性创伤障碍?【狗头】
?创翻这个世界(林夏):? 好主意,我试试!
沈误研无声地扯了扯嘴角。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全是乐子人。
关闭界面后,她活动了下发麻的小腿,指尖按在木箱内壁上。
潮湿的木板在她的触碰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先出去,"她压低声音,"周围没人,箱子在监控死角。"
左上角的地图上,代表生命体的红点正在南部区域游荡,附近只有零星两三个,且正往西区移动。
那些红点在地图上拖出长长的尾迹,像是一串串血迹。
确认安全后,她无视少年的阻拦,首接推开箱盖翻了出去——
?咔嚓!?
一枚弹珠从她指间弹出,在昏暗的走廊里划出一道银色的弧线,精准击中右上方的监控
镜头碎裂的瞬间,几缕白烟袅袅升起,细小的玻璃碎片像雪花般纷纷扬扬地落下。
少年紧随其后跃出,拍了拍衣摆并不存在的灰尘。
他的动作优雅得像是在参加晚宴,而不是刚从藏身的木箱里逃出来。
"小姐,你不该这么莽撞的。"
他语气温和,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警告。
走廊顶部的应急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只蓄势待发的野兽。
沈误研耸了耸肩,碎发垂落在眼前:"抱歉,但我觉得该这么做。"
她这才看清少年的样貌——
雪白的长发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垂落在额前,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银白的瞳孔像淬了冰的刀刃,眼尾微微上挑,透着一股狐狸般的狡黠与危险。
他的皮肤在应急灯的红光下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嘴角却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是那种会让变态兴奋的长相。
沈误研眯了眯眼,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
......很不舒服。
这种被野兽盯上的感觉,让她本能地绷紧神经。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掌心渗出细密的汗珠。
她轻笑一声,语气散漫却不容拒绝:
"作为同生共死的同伴,能否告知你的名字,这位......帅气的小先生?"
少年一怔,随即眼底闪过一丝兴味。
他歪了歪头,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像个天真无邪的少年,如果忽略他眼中那抹算计的光芒的话。
——哇哦,这位小姐比琴酒还有趣。
他优雅地行了个绅士礼,黑色风衣的下摆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当然,您可以叫我君度。"
"沈误研。"她颔首,指尖无意识地着袖口的纽扣,"幸会。"
两人用英文交谈,姿态从容,仿佛身处宴会厅而非逃亡现场。
走廊尽头传来管道漏水的滴答声,为这场诡异的相遇增添了几分荒诞感。
——如果忽略沈误研内心疯狂刷屏的哀嚎的话。
?没救了(沈误研):? 要死了!我遇到酒厂的人了!!
?发疯进行时(米尔斯):? 没事的~(幸灾乐祸.jpg)
"君度先生,要一起走吗?"
——虽然她希望他拒绝。
"当然,"少年微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绣着暗纹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指尖的血迹,"我可是要保护您的。"
笑意未达眼底。
沈误研面无表情地点头,转身就走。
经过门口时,她顺手从箱子里抓了把玻璃珠,冰凉的触感让她稍稍安心。
她丝毫没有等他的意思,鞋跟敲击在地面上,在空旷的走廊里激起回声。
君度却像没察觉她的抗拒,亦步亦趋地跟上。他的脚步声轻得几乎听不见,像是猫科动物在捕猎时的步伐。
"小姐是种花人?"
"不知道。"
"哎?"
"我失忆了。"
——毕竟原主的记忆一片空白。
"真可怜。"君度叹息,语气里却没有半点同情。他伸手拂开垂落在眼前的碎发,这个动作让他手腕上的伤疤若隐若现。
沈误研在心底冷笑:是啊,我可太"可怜"了。
她一边应付他的试探,一边盯着地图上的白点(监控位置),暗自庆幸出生点在西区杂物间——监控稀少,死角够多。
走廊两侧的管道不时喷出白色的蒸汽,在昏暗的灯光下形成一片片迷雾,恰好为他们提供了掩护。
否则,她还真没把握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