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苏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华光大厦的。
当她说完那番话，看到陈默震惊的眼神时，她就知道，自己彻底激怒了陆景深。她甚至能想象到那个男人此刻会是怎样一副山雨欲来的可怕模样。她没有等待陆景深的传唤，而是像一个逃兵一样，第一次没有服从“待命”的指令，径首离开了那座让她窒息的大楼。
她没有回家，也不想去面对江晓鸢可能还带着失望的脸。她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脑子里一片混乱。拒绝陆景深的后果，她不敢去想。弟弟的病，张教授的行程……这些都像一座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但她的内心深处，却又因为守住了最后的底线，而升起了一丝悲壮的、近乎解脱的平静。
不知不-觉，她走到了市第一医院的楼下。
也许，只有看到弟弟，才能让她找到一丝支撑下去的力量。
她调整好情绪，走进住院部，来到了苏澈的病房。经过昨天的会诊和治疗，苏澈己经从重症监护室转到了普通病房，虽然依旧虚弱，但情况稳定了许多。
她推开门时，苏澈正醒着，靠在床头，捧着一本书在看。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进来，为他苍白的脸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看到苏念进来，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姐！”他笑着叫她，声音还有些虚弱，但精神很好。
“小澈，今天感觉怎么样？”苏念走过去，放下包，习惯性地摸了摸他的额头。
“好多了！温医生说，我的情况稳定下来了！”苏澈献宝似的拉住她的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姐，我还听温医生说了，是你请来了京城的张教授！姐，你太厉害了！你是我心目中唯一的英雄！”
少年的话语，充满了毫无保留的崇拜和依赖。
苏念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刺了一下，又酸又软。英雄？不，她不是英雄。她只是一个刚刚出卖了自己灵魂，又随时可能因为违逆主人而被收回一切的可怜虫。
她强忍住眼中的泪意，笑着揉了揉弟弟的头发：“说什么傻话呢。只要你好好的，让姐姐做什么都行。”
“姐，你是不是哭了？眼睛这么红。”苏澈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
“没有，是外面风太大了，迷了眼睛。”苏念连忙掩饰道，“你饿不饿？想吃什么？姐去给你买。”
“我不饿，”苏澈摇摇头，心疼地看着她，“姐，你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你都瘦了。工作再忙，也要照顾好自己啊。”
姐弟俩正说着话，病房的门被敲响了。
温煦然医生提着一个保温桶走了进来。他依旧穿着一身白大褂，戴着那副斯文的眼镜，看到苏念，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温柔的笑意。
“温医生。”苏念连忙站起身。
“我来看看小澈的情况，顺便……”温煦然将手中的保温桶递给苏念，温和地说，“猜到你可能没吃晚饭，路过楼下的粥铺，顺便给你带了一份皮蛋瘦肉粥。还是热的，快趁热吃吧。”
苏念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接。
“拿着吧，姐，”苏澈在一旁起哄道，“温医生人最好了！他对你可真好！”
苏念的脸微微一红，只能接了过来，轻声道了句“谢谢”。
温煦然仔细地为苏澈检查了一下身体，又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然后才对苏念说：“苏念，能出来一下吗？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两人走到走廊尽头。
“小澈恢复得不错，张教授下周的行程也己经确定了，你不用太担心。”温煦然先是安慰了她一句，然后看着她憔悴的脸，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担忧，“但是你……你的脸色很差。是在华光的工作，不顺利吗？”
苏念低下头，没有说话。
温煦然叹了口气，声音放得更柔：“苏念，我虽然不知道你和华光的陆总之间到底达成了什么协议，但是……我能看出来，你不开心。你的天赋，不应该被埋没。如果……如果你在那里受了委屈，一定要告诉我。或许我帮不上什么大忙，但至少，可以当一个倾听者。”
他的话，像一股温暖的溪流，缓缓地流淌进苏念那颗早己千疮百孔的心。这是连日来，除了弟弟之外，她感受到的第一份、也是唯一一份来自外界的善意和关怀。
她的眼眶，又一次了。
“谢谢你，温医生。”她哽咽着说，“我……我没事。”
而在他们身后，没有人注意到，一个穿着护工服的男人，在他们交谈时，悄悄地用手机拍下了一张照片，然后迅速地发了出去。
与此同时，华光大厦顶层。
陆景深看着监控里那间空无一人的玻璃房，心中的烦躁感愈发强烈。这个女人，竟然敢违抗他的命令，擅离职守！
他拿起手机，正准备打给陈默，让他把苏念抓回来时，手机却“叮”地一声，收到了一张彩信。
照片上，医院的走廊里，苏念和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站在一起。男人正温柔地看着她，而她，则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哭泣。
那画面，刺眼极了。
陆景深握着手机的手，猛地收紧，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胸中那股无名的怒火，在这一刻，彻底被点燃。
好，很好。苏念。
你不但敢违抗我，竟然还敢在外面，跟别的男人哭？
看来，不给你一点真正的、能让你痛彻心扉的教训，你是永远也学不会什么叫“服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