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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前的日子，空气里蒸腾着夏末最后一丝闷热，也混杂着新课本的油墨香和对未知初中的忐忑期待。许焕把那辆宝贝自行车擦得锃亮，链条上了厚厚的油，轮胎的气打得鼓鼓的，整装待发。然而，命运似乎总爱在平静的湖面投下石子。
那天清晨，天刚蒙蒙亮，许焕像往常一样早早起来，准备去河边洗两双旧布鞋。刚下炕，一股陌生的、粘稠的暖流毫无预兆地从腿间涌出。她僵在原地，低头看着洗得发白的旧睡裤上，那迅速洇开的、刺目的暗红色污迹，大脑一片空白。
这是什么？
受伤了？哪里破了？
不像……肚子……有点闷闷的坠痛……
一种源自生物本能的、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她。她猛地捂住小腹，跌跌撞撞冲回自己睡觉的角落，慌乱地扯下脏裤子，蜷缩在炕沿边，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冰凉的汗珠从额角渗出。她死死盯着那抹殷红，脑子里嗡嗡作响，闪过一些破碎的、模糊的片段：村里那些长舌妇凑在一起压低声音的议论，什么“晦气”、“脏东西”、“女人家麻烦事”……那些带着鄙夷和神秘色彩的词汇，像冰冷的毒蛇，缠绕上她的心脏。
怎么办？
找奶奶？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狠狠掐灭了。奶奶快七十了，早就“干净”了（这是奶奶自己说的）。她屋里那个装针线碎布的破笸箩里，只有粗糙发黄的草纸，硬得像树皮，那是爷爷卷旱烟用的，或者偶尔奶奶解手用。许焕见过，那根本不是能用来……处理这个的！而且，早熟的她，心底深处升腾起一股强烈的羞耻感。这种事，怎么能说出口？奶奶会怎么看她？会不会觉得她“不干净”、“麻烦”？
巨大的无助感像冰冷的河水，瞬间淹没了她。她想起村里那个被叫做“疯婆子”的寡妇，据说就是年轻时候“身上不干净”没处理好，才疯的……这个可怕的联想让她浑身发冷，牙齿都在打颤。
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堂屋角落里那台崭新的、沉默的电话机。彩色的外壳在昏暗的晨光里泛着冷硬的光泽。一个更微弱的念头挣扎着冒出来：给妈妈打电话？告诉她……告诉她这个？
这个念头刚成形，就被更汹涌的羞耻和恐惧击得粉碎。电话接通了说什么？“妈，我……我流血了……”？母亲王桂芬的声音会是什么反应？惊讶？不耐烦？还是像谈论弟弟画画一样轻描淡写？许焕几乎能想象出电话那头弟弟可能就在旁边玩耍的背景音。不！绝对不行！她宁可这血流干，也绝不能让远在省城的父母，尤其是弟弟，知道她此刻如此“不堪”和“麻烦”的窘境！这比被“学籍卡”挡在门外更让她感到无地自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腿间的粘腻感越来越明显，小腹的闷痛也清晰起来。她像一只被困在陷阱里的小兽，焦灼又绝望。汗水浸透了单薄的背心她胡乱抓过一条破毛巾塞进裤子里，但那粗糙的纤维摩擦着敏感的皮肤，带来更强烈的不适和恐慌。她甚至不敢站起来，生怕更多的血流出来，弄脏了炕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