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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手凉！”
苏晓晓裹在灰桶里的尖叫声刺破屋顶！她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裹着破棉袄猛地向后一蹿！后背“咚”地一声重重撞在冰冷粗糙的土墙上！痛得她眼前发黑，胃里刚咽下的糊糊糕翻江倒海！
政委夫人王秀芬那双热情似火的胖手停在半空，被这过激反应弄得一愣。圆脸上的笑容僵硬了半秒，随即像没事人一样，哈哈一笑，声音洪亮得能震落墙皮灰：“哎哟喂！吓着妹子了吧？怪我怪我！太热情了哈！” 她一拍裹着蓝布外套的胸脯，“手凉怕啥？正好！活动室那边暖和！嫂子们都把炕烧得热乎乎的！三缺一！就等你了！走走走！”
“三缺一！” 这三个字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苏晓晓的神经末梢！原书里那场彻底点燃举报风暴的牌局，主角就是她！被摁头的牌桌！血色的“三缺一”！
恐惧如同冰水，瞬间浇灭了后背的剧痛！她死死贴着土墙，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浮木，头摇得像拨浪鼓，裹在灰布里的身体都在颤抖：“不不不…王嫂子…我真不行…我…我头晕…眼花…看见打火机都要犯病…晕牌！” 她语无伦次地胡诌，“对！晕牌！我见不得扑克牌！一看那红心方片就心跳过速！要死过去！” 为了增加说服力，她还努力往上翻了翻白眼，试图模仿癫痫前兆。
王秀芬那双明亮锐利的眼睛在苏晓晓脸上滴溜溜一转，又扫过炕沿边那两张花花绿绿的食堂餐券（顾建国随手搁那的），再瞟向屋子另一角——顾建国仿佛聋了瞎了，正背对着她们，手里极其专注地——叠一件旧到不能再旧、袖口都磨飞了线头的灰色秋裤？ 他动作一丝不苟，折叠、压实、对边，像是在处理重要机密文件。
王政委的嘴角几不可查地抽了一下，随即恢复爽朗大笑：“嗨！晕牌算个啥毛病！正好活动室那边通风好！老憋在屋里才容易闷出真病！走走走！多跟嫂子们说说话，啥晕头症都给你唠没了！咱就打玩，不玩钱的！输赢图个乐呵！” 她说着，脚步往前一逼，那热情劲儿能融化坚冰，“再说了！顾营长回来不得有人照顾病号？你要是好得快，顾营长省心不也乐呵？”
一句“照顾病号”精准地戳中了苏晓晓的命门！顾建国那双叠秋裤的手微微顿了一下！
苏晓晓浑身汗毛倒竖！她惊恐地看着王秀芬笑眯眯地、不由分说地一步跨到自己跟前！胖手闪电般穿过苏晓晓下意识格挡的双臂（裹着棉袄根本使不上劲），精准地抓住了她裹着灰桶的胳膊（或者说厚棉袄的袖子）！
“哎哟！别客气啦妹子！手是有点凉！” 王秀芬嘴上说着“凉”，手上力道却大得吓人！那力气，仿佛能单手提起两百斤麻袋！
苏晓晓感觉自己像个被钓上的鱼！一股不容抗拒的巨力首接将她从墙角硬生生往外拖！“不！王嫂子！真晕！要吐了！啊——！”
她双脚离地悬空了半秒（物理上很难，但王秀芬力气大得让她产生了腾空错觉），被连拖带拽踉跄着扑向门口！
就在苏晓晓绝望得以为自己下一秒就要被塞进“绞肉机牌局”的时刻！
一只骨节分明、沾着点秋裤棉絮的手掌突然横插进来！
“啪！”
顾建国的手！
那只刚叠好秋裤、此刻还带着干净皂角清香（和他本人气质反差巨大）的大手，稳稳地、没有半分犹豫地——拦在了王秀芬那只几乎要把苏晓晓袖子扯断的胖手腕上！动作快得像出刀的刹那！
“政委嫂子，”顾建国的声音依旧是那股没起伏的调子，但分量十足，“她还病着。”
王秀芬拽苏晓晓的动作硬生生停住！她的胖手腕被顾建国的手指搭着，像是搭住了一头野猪的腿。她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瞬，随即更加灿烂：“建国啊！病着才得多走动走动！你看嫂子们也是好心…”
顾建国没接话，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看着王秀芬。手指在她手腕上微微用力，轻轻将她的胖手从那几乎要勒进灰棉袄里的钳制中移开（苏晓晓甚至能听到袖口布料摩擦的声音！）。力道不大，但透着绝对的制止意味。
然后，他那只空着的大手极其自然地垂下来——但不是落回身侧！
在苏晓晓惊恐未定、王秀芬略微诧异的注视下！顾建国那只带着皂角香的大手！极其突兀！极其精准地——一把抓进了王秀芬挂在胸襟口袋外、敞开的蓝布外套口袋里！
那动作快如闪电！坦然得像在拿自己的东西！
“？！”王秀芬都没反应过来！
苏晓晓眼睛瞪得几乎脱眶！
顾建国神色如常地从王政委口袋里抓出了一把东西——一叠用橡皮筋捆扎整齐、边角磨得发白、印着各种花色和数字的——扑克牌？！？！
他看也没看，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抓着那捆牌，随意地在掌心里像掂量豆子般掂了两下。视线却越过王秀芬的肩膀，精准地落在了苏晓晓那张写满“天崩地裂”表情的脸上。黑眸深不见底。
在苏晓晓心脏停跳的下一秒！
顾建国手臂极其随意地往回一收！啪！ 那捆扑克牌！准确无误地！稳稳当当地！被他塞回了王秀芬刚刚抓过苏晓晓的那只胖手的手心里！
王秀芬下意识地握紧了失而复得（？）的扑克牌，脸上的笑容彻底变成了僵硬的迷惑：“这…建国你…”
顾建国己经收回了手。双手垂下，重新插回他那身旧军装裤兜里。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他只是对着王秀芬，平静地（但苏晓晓听出了不容置疑）吐出六个字：
“家里打。”
“地方够。”
轰——！！！
苏晓晓感觉一道惊雷从后脑勺劈到脚底板！
家里打？！
牌局？！！
就在这个不足二十平米的土屋里？！在她眼皮子底下？！三缺一？！顾建国你当的帮凶？！你俩组团来坑我？！你刚塞牌的动作是不是示威？！
王秀芬握着牌，脸上的迷惑瞬间被“原来如此”的恍然笑容取代！
“哎！对对对！看我这脑子！还是建国你想得周到！晓晓妹子病着！在家打正好！地方够够的！”
她胖手一挥，豪气干云地对着门外喊了一嗓子：
“张家的！翠花！别在外头站岗啦！进来进来！今天咱借顾营长的地盘儿耍两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