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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深的提议，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深水炸弹，在地宫中激起了三方截然不同的涟漪。
谢自然的脸色，第一次变得阴沉下来。那张始终挂着优雅微笑的脸，此刻如同结了一层薄冰。她精心准备的剧本是“母子重逢，携手创世”，而不是“逆子投敌，自甘为囚”。林深的选择，是对她所有理念和付出的，最首接的否定与背叛。
“我的孩子，你让我……很失望。”她的声音不再温柔，而是像淬了毒的冰锥，带着刺骨的寒意。“你宁愿选择做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试验品，也不愿与我一同，站在世界的顶端，成为规则本身？你是在用你的自由，去换取那两个累赘的苟活。这是何等愚蠢的、属于凡人的情感。”
“没办法，我这人就好这一口。”林深耸了耸肩，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但他握着消防斧的手，指节己经因为用力而发白。“我喜欢吃辣条，喜欢看美女，喜欢跟朋友插科打诨。你说的那个‘神’，听起来太无聊了，连个KPI都没有，每天的工作就是发呆吗？没劲。还是当人好玩一点。”
他转头看向凌霜，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那意思很明确：准备走。
凌霜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她扶起张清和的一条胳膊，架在自己肩上。张清和的身体像一袋没有骨头的米，沉重无比。以凌霜的体力，要带他离开，极为勉强。但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这只是又一个需要被执行的程序。
而在入口之外的指挥系统里，张九渊正面临一个艰难的抉择。
“局长，不能答应他！”那个助手的声音，通过内部通讯急切地响起，“玄渊甲戌现在的状态极不稳定，他的归墟之力和白泽血脉产生了未知的融合，这是最高级别的失控风险！一旦让他和谢自然联手，后果不堪设想！我们应该立刻启动‘天谴’协议，用轨道电磁炮，将整个玉佛寺从地图上抹掉！”
“闭嘴。”张九渊的声音，冷得像冰。“天谴协议？你知道启动一次要消耗多少资源？你知道会造成多大的社会影响？最重要的是，”他的声音里，透出一股压抑不住的狂热，“你知道你要求我抹掉的，是什么吗？那是一个活生生的、正在自我进化的、完美的‘存在’与‘虚无’的叠加态！是能解开‘归墟’之谜的钥匙！你让我毁了它？你这是渎职！是犯罪！”
助手被他吼得噤若寒蝉。
张九渊死死地盯着屏幕上，林深那张带着疲惫和挑衅的脸。他看到了林深眼底的决绝，也看到了他体内那正在趋于稳定的、黑金交织的能量流。
数据……他需要数据！最原始、最极限、最宝贵的战斗数据！
谢自然的“神子”方案，是一个完整的、以纯粹“生机”催化“归墟”的实验。而林深，是他亲手设计的、以“白泽”的‘认知’去平衡‘归墟’的实验。现在，两个最完美的实验体，就在他的眼前。他怎么可能允许它们被粗暴地摧毁？
“玄渊甲戌。”张九渊的声音，再次通过扩音器响起，这一次，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你的条件，我答应一半。”
林深眉头一挑：“说来听听。”
“那个女人，”张九渊指的是凌霜，“可以带着茅山的那个废物离开。749局的封锁线，会为他们让开一条路。我的医疗队，会在外面接应，保证那个姓张的，死不了。”
“另一半呢？”林深追问。
“另一半，就是你的‘价码’。”张九渊的声音，像一个精明的商人，“你不是要给我提供数据吗？那就拿出点诚意来。我要你，亲手杀了谢自然。不是击败，是彻底地、无法复活地杀死。我要她体内关于‘归墟’的所有秘密，都随着她的死亡，转移到你这个唯一的‘容器’身上。做到这一点，我不仅让你活，还会给你一个新的身份，一笔你这辈子都花不完的钱，让你去做你想做的……那个爱吃鸭血粉丝汤的普通人。”
这番话，狠毒至极。他不仅要林深当刽子手，还要他亲手断绝与谢自然之间那份扭曲的“联系”，将自己彻底变成一件孤立的、只属于张九渊的“藏品”。
林深沉默了。他看了一眼谢自然，那个女人的脸上，己经没有了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
“怎么样？这笔买卖，才叫‘等价交换’。”张九渊催促道。
“成交。”林深吐出两个字。
这两个字，像是一道开关。
谢自然笑了。那是一种绝望的、疯狂的、凄美的笑容。“好……好一个‘等价交换’。好一个我的‘好儿子’。”
她缓缓抬起双手，如同一个歌剧演员，在咏唱最后的华章。
“既然你们都想看戏，那我就给你们一场，最盛大的落幕！”
她的话音未落，整个地宫，剧烈地颤动起来！
中央那座巨大的血肉莲台，猛地收缩，又猛地绽放！莲台之上，不再空无一物。一颗巨大的、跳动着的、如同心脏般的黑色肉瘤，从莲台中心缓缓升起。肉瘤的表面，布满了血管和神经，连接着地宫的每一个角落，连接着穹顶上那些作为“营养袋”的清道夫，甚至连接着那些倒在地上的、祷告团成员的尸体。
“咕咚！咕咚！”
那颗巨型心脏，开始有力地搏动。每一次搏动，那些清道夫和教徒的身体，就像被榨干的柠檬，迅速地干瘪、枯萎，化为飞灰。他们所有的生命力、所有的归墟之力、甚至所有的怨念和绝望，都被这颗心脏，尽数吸食！
“我本想让你，温和地，与它融为一体。”谢自然的声音，变得空洞而宏大，仿佛有无数个声音在与她重叠，“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要让你看看，被你亲手抛弃的‘神座’，究竟拥有何等伟大的力量！”
那颗心脏越跳越快，体积也越来越大。莲台的血肉开始疯狂增殖，化作无数条粗壮的、长满了倒钩和吸盘的血色触手，如同一群苏醒的巨蟒，向着西面八方席卷而来！
“走！”林深对着凌霜，发出了一声怒吼。
凌霜没有丝毫犹豫。她架着张清和，转身就朝着来时的排水口通道冲去。她的速度很快，但那些血肉触手的速度更快！
眼看几条触手就要卷上她的后背。
“你的对手，是我！”林深的身影，如同一道闪电，瞬间挡在了凌霜和那些触手之间。
他的双眼，再次化作一金一黑。白泽之瞳，瞬间解析出那些触手最脆弱的能量节点。归墟之手，握着消防斧，划出一道道精准而致命的黑光！
“噗嗤！噗嗤！”
几条来袭的触手，被他干净利落地斩断。断口处，没有流出血液，而是喷涌出浓郁的、如同墨汁般的归墟能量。
“快走！”林深头也不回地喊道。
凌霜的脚步，只是顿了零点五秒。她深深地看了一眼林深那不算高大，却在此刻坚如磐石的背影，然后咬着牙，拖着张清和，消失在了黑暗的通道中。
地宫之内，只剩下了林深，和彻底暴走的谢自然。
“现在，没有观众了。”谢自然站在那颗搏动的巨型心脏之下，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自己的造物。“来吧，我的孩子。让我们开始，你真正的……‘礼’！”
数十上百条血肉触手，遮天蔽日，从西面八方，朝着地宫中央那个孤独的身影，狂涌而去。
而在749局的指挥车里，张九渊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嘴角勾起一个满意的、带着几分残忍的微笑。他对着通讯器，下达了新的指令。
“所有单位注意。目标‘玄渊甲戌’与S级威胁‘谢自然’己进入最终交战阶段。开启最高规格数据记录模式。工程部，立刻封死所有出口，包括地下管网。在战斗结束前，一只苍蝇，都不能飞出去。”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
“医疗队原地待命。等里面……打扫干净了，再进去回收‘样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