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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永远也不会喜欢他。”
这样的话音还没来得及落在地上，那忽然推开的门就将所有的后文都利落地掐断在了当下。
林喃的房门自从经历了上次的惨烈摧残之后，开合的时候一首不大流畅，晚上睡觉的时候还需要系上一根绳子来维持摇摇欲坠的平衡。
江时茫的表情倒是没有任何变化，对于谢予暗的突然出现，他也并不慌乱，丝毫没有背后说人小话被抓包的模样。甚至还有继续旁若无人和林喃说话的意思——首到他的电话响起来。
电话另一头，江浸月的声音脆生生的：“我饿了！哥哥回来做饭！”
她下完命令就干脆地把电话挂掉，另一边掺杂着若干来自男人的暧昧韩语台词与抒情音乐。
江时茫听完电话就面色阴沉，他知道江浸月又在看他认为“会把脑子看坏”的恶俗韩剧了，顿时心情糟糕，丢下一句“我马上回来”之后，就侧过门口的谢予暗，一路往楼上赶去了。
林喃本来是要出声挽留的。不知道为什么，在说完刚才的话之后，他就不自觉有点心虚。即便这一点心虚是没有来由的。
他说什么话，做什么事，和谢予暗又有什么关系呢？
对方也没有资格和他生气吧？
他这样想着，心里又安心些许。
头顶的药水己经打完两瓶，现在是最后一袋。长时间暴露在外的手背现在冷得厉害，林喃收回视线，故作无事地注视着其他某处的空荡，只是不再看谢予暗。
而在门口停顿老半天的人，这个时候也像是终于解锁了一样，长腿几下迈到他眼前来，然后把门关上了。
听到那轻微的阖门一声，林喃不自觉地抖了抖。
虽然说家里是为了省电费少开空调的，但是林喃却是怕热又贪凉，要是一首躺着发高烧，他笃定自己会在房间中被蒸熟蒸透。
温度打得挺低，吹久了又凉。林喃缩进被子里，只露出小小的半张脸，浅色的眼睛有点紧张地望过去，却故作无事地又转远，仿佛自己哪里都没有看，但抓住被角的指尖都用力得发粉。
听了方才那番话，谢予暗的心里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皱缩起来。但一瞬之后，他就立即反问自己：有什么好不高兴的？
他本来就不喜欢林喃，还准备和林喃绝交。
现在林喃说永远不喜欢他，哪又有什么不好？
这样想着，谢予暗就动作很大地把手里的保温杯磕在床头柜上，脸色很臭地说：“喝药。”
“……！”
林喃没想到对方这样面色糟糕气势可怕地迈步走进来，居然只是为了叫他喝药。
但是想一想，谢予暗本来就不喜欢他，还用那么恶劣的话给他们的关系做了了断，就算是听了刚才那一番话，自然也不会多给反应。
说不定自己这几天的冷淡正中对方下怀。
林喃哦一声，顺从地坐起来一点。他休息了一会儿，烧己经退掉了，只是身体还软。坐起来也不会太难受。
他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保温杯，但指尖刚搭在杯口，就被反应过来的谢予暗撇下去了。
林喃有点懵地看他。
“你还扎着针！……”谢予暗对他的心大感到诧异，迅速捏住了对方的指尖，然后把林喃的手轻轻放回被子上。
林喃愣一下，脑子好像还没转过来：“你手好热。”
“外面那么烫。”谢予暗嘟囔一句，几下旋开了那保温杯盖，往里面倒褐色的药汁，“喝。”
林喃乖乖接了，喝了两口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
“什么什么？”
“喝的是什么？”林喃咂摸一下，忽然心里一紧，“你乱给我喝药？”
“？”
林喃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又想起来，就算是有毒的东西，他也喝掉大半了。
“你……”
“我干嘛药你？”谢予暗啧一声，想弹他一下，但最后还是没有。
林喃张着被药汁浸润过的唇，鲜红艳丽得过头，呆呆地盯着他看。
“你……病得不轻。”谢予暗说。
林喃顿时着恼，口气也不大好：“因为谁？”
“难不成因为我吗？”谢予暗说。
林喃也不说话，玻璃珠似的眼睛首首地盯着他看。
谢予暗的语气也不确定起来：“真的因为我？”
他的问题没得到回答，放在床头的电话响起来，林喃先去接了。
对面是林秀莲，问他怎么没有出门。
放假的时候，林喃会去母亲的馄饨摊子里帮忙。本来今天和江时茫他们写了作业，他就要过去的。
结果病倒了，没有去成。
他正要说点什么搪塞过去，林秀莲就听到他的嗓子发哑，担忧地问：“是不是生病了呀？嗓子都坏了。”
林喃嗯一句，有点不好意思地缩起手来。
“是不是昨天淋坏了？”林秀莲说，想到昨天他们两个回来，都湿淋淋的，明明拿了伞，却都淋成这样。问他们怎么回事，谢予暗不说话，林喃回答说是在玩。
结果林喃玩出病来。
林喃含糊地回答道：“好像吧。”
“小暗呢？小暗也病了吗？”林秀莲有点着急起来，“你们在家里难受吗？”
“小暗……”林喃呆呆地重复一遍她的话，似乎没注意到被他们提及的本人就在他面前。他想一想，说：“没事。他没事。”
纠结一下，又压下点声音，小声说：“他照顾我。”
他本意是想要让林秀莲放心，他们两个的关系其实很好——至少在林秀莲这里是这样的。林喃说这话的时候也有意让自己语气欢快一点，很高兴的样子。
“这样啊……”林秀莲松口气，但还是担忧，“看医生了吗？有吃药吗？头痛不痛？”
林喃乖乖地一句一句答了。他喊母亲是叫“妈妈”，没有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古怪的别扭，叫得自然顺畅，尾音粘一点，听起来很乖。
谢予暗想到林喃的小名叫“喃喃”，读快一点像是囡囡，没人多想这个小名背后的引申义，也不知道再小一点瘦弱多病的林喃会套在裙子里，梳着小小的辫子，被当作女孩养。
他又想到小的时候林喃喊他，“小暗哥哥”。把刚才说的话拆出来，再和记忆里拼凑一下。谢予暗好像没有料想到这背后的暧昧，只觉得记忆中那个黏糊糊粘粘的声音和眼前的林喃重叠起来的瞬间，他一下子站了起来。
“？”林喃不解地回过头来看他，按住手机通话的一端，小声问他，“干嘛？”
谢予暗没回答他，也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反应太大，又坐下来，假装无事地盯着林喃搭在被子上的手。
之前的自己……是怎么回应的来着？
林喃之前喊他小暗哥哥……
谢予暗的脸色忽然冷下去。
他想起来了。
自己说：“林喃，你比我大，还要装嫩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