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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道里的空气像凝固了千年的墨，每吸一口都带着腐朽的尘土味。陈默的膝盖在粗糙的水泥地上磨得生疼，身后的黑暗中有液体滴落的声音，分不清是渗水还是别的什么。李蕴的襦裙擦过他的脸颊，丝绸下摆沾满了暗红色的泥渍，像一朵朵枯萎的牡丹。
"别回头。"她的声音在地道里产生诡异的回音，掌心却稳稳托着发光的玉佩。幽蓝的光晕映出墙壁上密密麻麻的刻痕——那不是工具留下的，更像是某种野兽的爪印，每道痕迹里都嵌着细碎的晶体，随着玉佩的光芒忽明忽暗。
陈默的指尖蹭过那些晶体，立刻被割开一道血口。血珠悬浮在空中，被无形之力拉成细丝，向着玉佩的方向飘去。李蕴突然拽住他的手腕按在墙上，墙体的温度烫得惊人："这是星砂，会吸活人血气。"她的呼吸喷在他耳后，"跟紧我，别碰任何东西。"
地道尽头出现一扇锈蚀的铁门，门锁位置钉着七枚铜钱，排列成北斗形状。李蕴的指尖刚触到天璇位的铜钱，整扇门突然浮现出血色的符咒。那些朱砂写就的符文正在融化，一滴一滴落在地面上，发出腐蚀般的滋滋声。
"退后！"陈默拽着李蕴撞向侧壁的瞬间，铁门轰然炸裂。飞溅的金属碎片在接近玉佩时诡异地悬停，然后像被无形之手揉捏般蜷缩成铁球。门后站着一个穿中山装的老人，左手提着盏青铜油灯，灯焰竟是妖异的青色。
"梁老。"李蕴的称呼让陈默心头一跳。老人灯下的影子不对——那不是人类的轮廓，而是某种多足生物的形状，随着火焰摇曳不断变换。
油灯突然爆出一团火星，青焰窜起半米高。老人用灯罩接住坠落的火团，火焰在罩中凝固成一颗赤红珠子。"沈明轩的胆子越来越大了。"他将红珠弹向李蕴的玉佩，珠子在接触光晕的瞬间汽化，"敢用生化武器对付普通人。"
陈默突然发现自己的影子也在扭曲。地面不知何时变成了半透明的材质，下方隐约可见无数交错的管道，其中流动的却不是液体，而是一种泛着珍珠光泽的雾状物。雾气中偶尔闪过人影，有的着唐装，有的穿现代服饰，全都闭着眼睛匀速飘过。
"时空夹层的排泄系统。"梁老的拐杖敲了敲地面，那些幻象立刻消散，"你们刚才看到的，是卡在裂隙里的残渣。"他转身走向黑暗，油灯照亮的区域出现一排培养舱，淡绿色液体里漂浮着各种器官组织。最近的一个舱体内，赫然是一颗仍在跳动的心脏，主动脉上缠着金丝，表面布满与李蕴玉佩相同的纹路。
李蕴的指甲掐进了陈默的手臂。那颗心脏的室间隔位置，烙着清晰的陇西李氏家徽。
"天佑二年，七月十五。"梁老的手掌按在培养舱上，心脏突然加速跳动，"太史局观测到'星坠如雨，至地则白气贯月'。当晚长安一百零三处同时出现'鬼市'，黎明时分，陇西李氏大宅三十西口人间蒸发。"他的镜片反射着玉佩的光，"但《旧唐书》里记载的是满门抄斩。"
培养舱突然剧烈震动，那颗心脏疯狂收缩起来。连接它的管道喷出大量血雾，在空中凝成一个个扭曲的文字。陈默认出那是李蕴教过他辨认的唐代官牒文书格式，但内容让他浑身发冷——"敕令：陇西李氏通敌案，着即籍没，女眷没入掖庭"。落款处盖着刑部大印，印文却是反的。
玉佩突然脱离李蕴的掌控，悬浮到心脏正上方。金光与血雾交融的刹那，陈默看到一幕幻象：穿紫袍的官员将一卷黄绫扔在血泊里，旁边跪着的少女抬起头——那是十五岁的李蕴，她嘴角淌着血，手中紧握半块玉佩。
"原来如此。"梁老突然伸手抓向悬浮的玉佩。他的手臂在金光中迅速老化，皮肤龟裂露出底下淡金色的骨骼，"武德九年的星坠不是意外，是有人用璇玑图打开了归墟之门。"
整间实验室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天花板渗出黑色黏液，那些液体在空中聚集形，轮廓与王振坤有七分相似。黑液人形张开巨口，发出的却是沈明轩的声音："快走！研究所的镇压系统失效了！"
李蕴扑向玉佩的瞬间，地面裂开一道深渊。陈默看见无数苍白的手臂从裂缝中伸出，每只手腕上都系着褪色的红绳，绳结样式与沈明轩星图上的一模一样。梁老的油灯炸成无数碎片，每一片都映出不同的画面：有现代都市的楼群，有燃烧的唐代宫殿，还有他们刚刚逃离的拾古斋——王振坤正把气枪顶在沈明轩太阳穴上。
最靠近陈默的那只苍白手腕上，戴着一块锈蚀的百达翡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