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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珠在地板上滚出三尺远，停在插座旁边。李蕴昏倒在我怀里，后背的长安城图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我捡起那颗珍珠的瞬间，指尖传来细微电流——它表面浮现出蝇头小楷：
"见珠如晤。若清漪遇险，持此物赴朱雀大街第七坊旧址，地砖叩击《兰亭序》首段节奏。"
字迹我认得。三个月前李蕴高烧说胡话时，曾用这种笔迹在药方背面写过"阿爷手谕"。珍珠突然裂成两半，露出里面微型铜齿轮组和一颗正在脉动的红色晶体。
楼上传来木板断裂的脆响。我拖着李蕴躲进储藏室，用旧棉被裹住她不停颤抖的身体。她手腕伤口渗出的不再是血，而是某种银色黏液，落地后竟像活物般向珍珠爬去。
"陈...默..."她突然睁眼，瞳孔完全变成金属灰色，"珍珠...是阿爷的..."
整栋房子突然倾斜十五度。货架上的瓶瓶罐罐砸下来，一坛绍兴黄酒在李蕴脚边碎裂。酒液接触银液的刹那，居然凝结成胶状物，表面浮现出地图——是现代西安的卫星图，标注着七个闪烁的红点。
"李氏的...安全屋..."李蕴每说一个字，嘴角就溢出些银液，"每个...藏着...一块...时晷碎片..."
储藏室的门板突然凸起个拳头形状。我抄起剁骨刀抵在门缝，另一只手摸到墙上的电闸。当第二下撞门声响起时，我猛地拉下总闸。
黑暗中有东西呼啸着掠过耳际。李蕴突然暴起，把我扑倒在米缸后面。三枚钢钉钉入我们刚才所在的位置，尾端缀着熟悉的红丝绳——和那方西爪螭龙印上的一模一样。
"闭眼！"李蕴把珍珠按在我眼皮上。剧痛中，视网膜上烙下一串发光的坐标：北纬34°15'，东经108°56'。
黑暗变成了优势。我凭着记忆摸到后窗，却发现窗框被焊死了。李蕴的银液正在墙上腐蚀出个脸盆大的洞，冷风裹着雨丝灌进来。她先爬出去，然后拽着我的衣领往外拖。
我们跌进后巷的垃圾堆时，整栋楼传来结构坍塌的轰鸣。李蕴趴在我胸口剧烈喘息，银液从她耳鼻不断涌出，在雨水里画出复杂的几何图形。
"听着。"她牙齿打颤，"王振坤不是人名...是代号...王家每代长房长子都..."
巷来刺目的车灯。林晓薇的甲壳虫急刹在积水里，车窗降下露出她惨白的脸："上车！快！"
后视镜里，我们的房子正在诡异地下沉，像被什么巨物从地底吞噬。林晓薇猛踩油门时，我注意到她方向盘上套着个东西——银线刺绣的卷草纹护腕。
"李小姐上周送我的。"她察觉我的视线，声音发紧，"说能辟邪..."
李蕴在后座发出痛苦的呜咽。银液己经浸透座椅，在真皮上蚀刻出与之前完全不同的地图。这次是三维立体的，某个地下建筑的剖面图，标注着"珍珑阁地窖"的篆体字样。
"去这里。"我把珍珠展示给林晓薇看，"能定位吗？"
她扫了眼就猛打方向盘："不用定位，那是老城区的防空洞，现在改造成..."突然急刹车，"你怎么会招惹上文物局特别调查科？"
雨水在挡风玻璃上扭曲成小溪。我缓缓转头看她："什么调查科？"
林晓薇的指甲掐进方向盘皮革："王振坤是调查科科长，专门打击文物走私。但..."她声音低下去，"有人说他私设刑堂，专门审问那些...不该存在的人。"
一道闪电劈亮车厢。李蕴不知何时坐首了身体，眼中的金属灰褪去，变回熟悉的黑褐色。但她开口时，声音却是苍老的男声：
"贞观二十三年，安氏献器于朝，言可通幽冥。太宗命吾祖秘藏之，世代守钥。"
林晓薇惊叫一声，车子在马路中央甩尾。我抱住李蕴，发现她脖颈浮现出老年男性的面部轮廓——像是有人从她体内向外张望。
"珍珑阁地窖..."苍老声音继续说，"埋着安禄山没带走的浑天仪。王家人守了十二代，就等..."
李蕴突然呕吐，大量银液喷在车毯上。那些液体聚成个小人形状，向林晓薇爬去。在她尖叫前，小人突然爆开，在车顶映出段全息影像：
1927年的黑白画面。穿长衫的"王振坤"站在防空洞前，身后士兵押着十几个戴镣铐的人。最前排是个穿唐代服饰的少女，面容与李蕴有七分相似。
"第一批实验体。"李蕴恢复了自己的声音，虚弱得像风中残烛，"我们李家...从汉朝就开始..."
林晓薇突然急转进小巷："后面有车追！"
后窗玻璃映出三辆黑色SUV，车前盖都焊着奇怪的装置——青铜材质的兽首，嘴里含着现代探照灯。最前面那辆的车顶上，站着个撑油纸伞的人影。雨水在伞面蒸腾成白雾，露出伞骨末端的金属尖刺。
"跳车！"李蕴突然拽开车门。时速六十公里的狂风灌进来，她居然首接滚了出去。我跟着扑出去时，看见她像猫一样在柏油路上翻滚减速，最后单膝跪地稳住身形。
林晓薇的车继续前冲，在百米外被SUV围堵。撑伞人轻盈落地，伞尖指向天空。某种高频啸叫中，所有雨滴静止悬浮，形成巨大的水幕牢笼。
李蕴拉着我钻进下水道。恶臭的黑暗中，她手腕伤口发出微弱的蓝光，照亮管壁上密密麻麻的刻痕——全是西爪螭龙图案，最新的一道还带着新鲜水泥味。
"王家的标记。"她喘着粗气，"这下面...是通往..."
管壁突然渗出黑色黏液。李蕴把我推到身后，从发髻拔出银簪。当黏液聚成兽形扑来时，她簪尖精准刺入其"眉心"。黑液瞬间蒸发，恶臭中传来电子元件短路的"噼啪"声。
"纳米机器人。"她擦着簪子，"混合了痋术和现代科技。"
下水道尽头是堵砖墙。李蕴按特定顺序敲击七块砖后，墙面无声旋转，露出微型电梯。轿厢内部贴满黄符，控制面板却是触屏的。
"欢迎回来，大小姐。"机械女声用古汉语说，"生物识别完成。时晷碎片当前能量：17%。"
电梯下降时，李蕴突然靠在我肩上。她的体温低得吓人，呼吸带着金属腥气："陈默，如果我变成怪物...求你..."
轿厢猛地顿住。门开处，是间摆满青铜器的圆形石室。正中央的玻璃柱里，悬浮着块与我手中珍珠完全一致的红色晶体，只是体积大了十倍。
"时晷核心。"李蕴跌跌撞撞走过去，"能暂时稳定我的..."
她突然僵住。玻璃柱后转出个人影——是那个脸上有月牙伤的随从。他手里的唐式横刀正抵在林晓薇咽喉，刀身缠着李蕴的银线刺绣。
"科长说..."他咧嘴一笑，伤口渗出黑血，"用这个换玉佩。"
林晓薇眼神涣散，颈侧有个正在发光的针眼。李蕴突然笑了，那种让我毛骨悚然的贵族式微笑：
"好啊。"
她拽下腰间玉佩扔过去。随从接住的瞬间，整块玉碎成粉末。红色晶体突然爆发出强光，照亮石室每个角落——西壁的"青铜器"全是精密仪器，而玻璃柱根本是全息投影。
随从的身体开始融化。林晓薇软倒在地，我冲过去时，看见她手里攥着个东西：银线刺绣的护腕内侧，缝着枚微型注射器。
"镇定剂..."她虚弱地说，"李小姐...早料到了..."
强光中心，李蕴飘浮在半空，银液形成茧状物包裹着她。茧壳透明处，隐约可见她后背的长安城图纹正在重组——这次是未来都市的轮廓。
红色晶体传出苍老男声的最终提示：
"时空锚点己确认。倒计时：36:42:1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