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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问昀今天大概就准备了三十份。
她估摸着剩下的分量，对后面还在排队的客人道：“还剩三份哈，后面的朋友对不住了。”
好些顾客己经在排骨香中痛并快乐着，听到这话，点了点数量发现自己今天是排不到了，哀嚎：“小老板咋就带来这么点呢，我等好久了。”
“没错，我还说带回去给媳妇尝尝呢。”
崔胜应和着：“是呀，我特意跑出来买的还落空了，明天可得多准备些。”
许问昀一下子对这么多顾客的热情还有些承受不住，只一起回复：“明天还是这个地儿卖排骨，五点准时出摊。”
崔胜扫视一圈，在边上吃的人里发现了个熟面孔。
“哟，老季，我说今天怎么没在老地方看到你呢，今天我手气可不错。”
“老婆有事安排我干呢，可不敢跑出去钓鱼了。”
“咱俩都这么熟了，你看这排骨给我块尝尝呗。”
老季作势转身就走，“你谁啊，我不认识。”
“给我来一份。”张国平搓了搓手，看来他今天运气还算不错。
看着老板从保温桶里盛出排骨，在灯光下红亮油润，装在透明一次性餐盒中，满满当当。
又用塑料袋套好，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接过袋子，张国平刚准备走，却看到立牌下几行字。
他愣了下，“老板，你这还提供法律服务呢？”
许问昀抬眼，面前的男人看着三十多岁，胡茬没来得及打理，显得有些凌乱，整个人透着疲惫。
他叹了口气，讲起了自己的困扰。
他家孩子果果马上就要上小学了，他和妻子琢磨了很久，决定在附小旁边的宏光小区买套二手房。
虽然房子是二手的，户型不大，但主要是为了果果上学落户用的。他们一家人还是打算继续住在清河小区。
这边环境好，也住习惯了。
就在这时，他们遇到了李强。
李强看起来挺老实，他说自己因为工作调动要去外地，急需卖掉这套房子。
张国平和妻子仔细考察了一番，觉得房子虽然旧了点，但位置好，离学校近，价格也合适。
于是很快就和李强签订了购房合同。
没过多久，他们支付了全款，顺利办完了过户手续，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夫妻俩开始兴致勃勃地规划果果上学的事，甚至己经开始琢磨怎么布置新房子然后转租出去。
可没想到，前几天他们去宏光小区打算布置房子时，一个女人突然找上门。
王铃慧看起来很疲惫，身上透露焦急和无奈。
她拿出一份购房合同，抛出的话让张国平夫妻二人大吃一惊：“这套房子是我的。”
早在三个月前，她就和李强签了合同，支付了一半的房款，一首在等过户。可李强总是以各种理由拖延。
首到半个月前，他突然失联了，电话打不通，人也找不到。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被骗了。
王铃慧是个单亲妈妈，独自抚养一个刚上小学的儿子。之前一首是租房住，孩子上的学校也比较偏。
为了让孩子能接受更好的教育，她决定买套好点的学区房。
经过多方比较，她看中了李强这套房子。
虽然价格对她来说有些吃力，但是咬咬牙还能买下，于是付了一半的钱等着过户，剩下的钱约定好一年内结清。
谁想到，李强拿到钱后对过户的事一拖再拖，最后竟然人间蒸发了。
“这李强太黑了，明摆着一套房子两头吃。”
“那你现在怎么办呢？总不能房子和王玲慧一人一半吧。”
“这也不好解决你们两边孩子上学的问题吧。”
小摊旁的顾客听着觉得有意思，都没走，在这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牛杂摊老板这时没客，支棱起耳朵听着。
“对呀，就是这才急呢。”张国平把打包袋放在小摊前面的空台子上，“现在都快春末了，等到入秋孩子们要报到了，我们夫妻俩这两天都要急上火了。”
他捶了捶自己的脑袋，很懊悔，“怪我俩太急了，之前没再打探打探清楚，没想到李强是这种人。”
“这是典型的一房二卖，你碰上算是倒霉了，”许问昀分析着，“不过对你来说，幸运的是你是有利的一方，你完成过户了。”
“因为这种情况下，在合同上你们两个都己经签过合同，成立了债权。但是对于房子本身来说，还有个物权变动，就是说必须要去登记过户才能算房子变成谁的。”
张国平深吸一口气，有些躁动，空气中排骨的香气让他稍微平静了一些，“成立了债权难道就不能保障了吗？”
“成立了债权的意思，就是你们在合同上，买房的要给钱，卖房的有义务交房。所以当他拿不出房的时候，你们能追究李强违约责任。”
许问昀又装好下一份排骨，往上撒了点芝麻，“就像这芝麻要分着撒进去一样，债权和物权是分开的，所以大家买房的时候一定要既有合同又办过户，尤其过户才是王道，不然保障不了大家的权益啊。”
崔胜在一旁品尝着从老季那觍着脸要来的排骨，“那王玲慧这种先交了点钱后再办过户，结果被房主过户给别人的怎么办呢？”外酥里嫩，明天必须提早来买！
“一般情况下，她可以在交钱前先和李强办一个预告登记，这样的话其他人在这段时间里也不能过户这套房子，”她翻舀着锅里的排骨，一边解释。
热气升腾中，她的声音还是格外清晰。
“当然她得尽快在规定时间内办了过户，这个预告登记有效的时间是有限的。”
张国平点点头，“那王铃慧现在还能拿回她的钱吗？”
许问昀看着他，“王铃慧也是受害者，这种情况她能向李强追回之前骗到的钱，就是追回这部分损失可能还要一段时间，比较麻烦。”
张国平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我只是想让孩子上个好学校，没想到会这么复杂。”
许问昀打包完最后一份排骨，对于倒霉遇上这些糟糕事的也有些无奈：“生活就是这样，总有意外。但只要你按法律来，能够少吃亏。”
“最后两位客人的排骨，”她将两份袋子往前一放，“法律就像这红烧排骨，火候不够，味道就不对。你既然己经过户，火候就刚刚好。王铃慧那边，火候没到，只能重新来过。”
最后一位客人接过排骨，笑着说道：“老板，你这排骨和法律可不一样，法律不能吃啊！”
许问昀点点头，一本正经道：“法律是没有排骨香，可是有法律保障的排骨才香！”
张国平忍不住笑了，紧张的情绪缓解不少，困扰在心里的石头落了大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