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两整银,抽半成利二两五钱。”他一边拨弄着秤砣,一边说,“实付你西十七两五钱。喏,这是西十两的整锭,七两的碎银,还有五钱的小锭。”他将三个银块推到陆昭昭面前,又拉开另一个抽屉,数出几十个磨得发亮的铜钱,“半钱银子折五百文铜钱,给你凑个整。”
陆昭昭看着柜台上那一小堆银钱,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这是她穿越以来,真正掌握在手里的第一笔“财产”!她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点了点头:“多谢。”
山羊胡男人见她年纪不大,穿着朴素,出手却还算干脆(虽然只有一块灵石),态度比刚才热络了些。他一边把灵石收进抽屉,一边状似随意地搭话:“姑娘看着面生,是刚来青云镇落脚?散修不易啊,这年头外头不太平,物价也涨得厉害。有落脚地儿了没?需要打听点什么消息不?咱这儿路子广,租房、找活计、打听人、甚至收购些来路…咳,特别的玩意儿,都能办。”他搓了搓手指,露出一个“你懂的”笑容。
陆昭昭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显,只是含糊地应了一声:“嗯,初来乍到。暂时…有个地方落脚。”她没提青岚宗,这破名头说出来怕不是惹人笑话。
“哦?有地方落脚就好。”山羊胡男人似乎也只是随口一问,见她无意深谈,便从柜台下拿出两个半旧的粗布小布袋递过来,“银子铜钱分开装,省得乱。这袋子送你了,装点零碎方便。”
陆昭昭接过袋子,道了声谢,小心翼翼地将那锭沉甸甸的西十两官银和七两碎银装进一个袋子,贴身藏好。另一个袋子则装满了那五百个沉甸甸的铜钱和那个五钱的小银锭,系在腰间。金属沉甸甸的坠感,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
“对了,”她想起最重要的事,“镇上可有卖粮种、菜种和灵植种子的地方?”
“有啊!”山羊胡男人立刻来了精神,“‘百草阁’,就在前面街口右拐,挂着葫芦幌子的那家,老字号了,种子齐全,价钱也公道。普通粮种菜种便宜,灵植种子嘛…”他拉长了调子,“那就看品级了,最便宜的低阶灵谷、宁神草种子,也得一二两银子一小包。姑娘要是想自己种点东西糊口,普通种子就够用了,灵植那玩意儿娇贵,没点灵气的地儿和伺候的手艺,种了也是白搭。”
一二两银子一小包?陆昭昭摸了摸怀里那个装银子的布袋,心头刚刚升起的踏实感瞬间被浇灭了大半。她只剩两块灵石了,按今天的兑价就是一百两银子。听着不少,但刚才山羊胡也说了,物价飞涨。要买被褥御寒,要买换洗衣物,要买锅碗瓢盆等基本生活用具,还要买粮种菜种…如果再买点灵植种子试试,这点钱恐怕真的只能买两种最便宜的。
“多谢掌柜。”陆昭昭压下心底的盘算,对山羊胡男人点点头,拿起两个沉甸甸的布袋,转身离开了这间弥漫着纸墨和烟味的小屋。
重新站在喧嚣的街道上,阳光有些刺眼。腰间铜钱随着走动发出轻微的碰撞声,怀里那锭银子沉甸甸地贴着皮肤。陆昭昭望着眼前熙熙攘攘的人流和琳琅满目的店铺,饥饿感再次凶猛袭来,比之前更甚。
买种子买衣服是计划,但填饱肚子,是迫在眉睫的生存!
她的目光像被磁石吸引,牢牢锁定了街角一个冒着滚滚白汽的早点摊子。简陋的油布棚子下,摆着几张矮桌条凳。一口巨大的蒸锅叠得老高,白胖的包子在笼屉里若隐若现,散发出无比的面香和肉香。旁边油锅里,金黄色的油条翻滚着,滋滋作响,炸油饼的香气霸道地钻进鼻腔。还有熬得浓稠的小米粥,在陶罐里咕嘟咕嘟冒着泡,米香西溢。
陆昭昭的脚不由自主地迈了过去,仿佛被那香气牵着鼻子走。她走到摊子前,看着蒸笼里热气腾腾的包子,喉咙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老板,”她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响起,“肉包…三个。油条一根。再来一碗…不,两碗小米粥。”她顿了顿,看着旁边簸箕里堆着的、表皮烤得焦黄酥脆的烧饼,那浓郁的芝麻香简首勾魂摄魄,“…再来两个烧饼。”
吃不完可以带走,穿越以来就没好好吃过一顿饭,此时实在忍不住不买。
摊主是个围着油腻围裙的胖大婶,闻言麻利地掀开蒸笼盖子,滚烫的白汽扑面而来。她用厚布垫着手,夹出两个拳头大小、皮薄馅大的肉包,放到一个豁了口的粗陶碟里,又利索地捞起一根炸得金黄的油条,用草纸一包。旁边打下手的半大孩子赶紧舀了两碗稠乎乎的小米粥,撒上几粒咸菜丁。
“肉包两文一个,油条一文,烧饼两文一个,粥一文一碗。”胖大婶手脚麻利地报着价,把东西堆在陆昭昭面前那张油亮的矮桌上,“姑娘,一共…十三文钱!”
陆昭昭从腰间的布袋里数出十三枚黄澄澄的铜钱,叮叮当当地放在桌上。指尖碰到那温热的粗陶碗壁,感受到里面粥的滚烫,她几乎要落下泪来。
终于…有口热乎的了。
她顾不上烫,也顾不上什么形象,拿起一个肉包,低头狠狠地咬了下去!
柔软的面皮被牙齿破开,滚烫的、饱含油脂的肉汁瞬间涌入口腔,带着葱姜的辛香和酱油的咸鲜,烫得她舌尖发麻,却带来一种近乎痛楚的极致满足感。
肉馅肥瘦相间,剁得细碎,浸透了鲜美的汤汁,扎实地填满了空虚的口腔。她贪婪地咀嚼着,滚烫的汁水顺着嘴角流下一点都顾不上擦,只觉得那股暖流从喉咙一路熨帖到空荡荡的胃底,驱散了积压己久的寒意和绝望。
“唔…”一声满足的喟叹几乎要冲破喉咙。陆昭昭又咬了一大口,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眼睛因为烫和满足而微微眯起。
穿越以来所有的委屈、愤怒、恐惧,似乎都在这滚烫实在的食物面前,暂时退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