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破云,涤荡阴霾。云海市在经历炼狱般的洗礼后,终于迎来了久违的喘息。空气澄澈,带着劫后余生的草木清气。街头巷尾,人们谈论着那场诡异瘟疫的莫名消退,谈论着第一医院重症患者的集体好转,更谈论着那位在风雨夜赤脚救下赵董、又在疫情最黑暗时刻挺身而出的神秘“赤脚神医”。虽主流媒体在资本影响下依旧语焉不详,甚至不乏“巧合”、“群体免疫假说”等论调,但民间口口相传的“小道医力挽狂澜”的故事,己如星星之火,悄然点燃。
林氏集团顶层,特护病房。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光洁的地板上铺陈开温暖的金色。卫生设备规律的低鸣,是这片静谧空间里唯一的声音。病床上,张清源依旧沉睡。脸色褪去了骇人的死灰,转为大病初愈的苍白,呼吸悠长却微弱。道基受创的剧痛如同附骨之蛆,时刻啃噬着他的本源。经脉如焦土,枯竭脆弱,曾经奔流的混元内气,如今只剩游丝一缕,在残破的经络中艰难穿行,每一次微弱的流转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
膻中穴深处,那被玉蝉自爆灼伤的焦黑印记下,一片温润无形的“玉核”静静蛰伏。它是玉蝉燃尽生命、融入他本源的碎片,散发着微弱却恒定的暖意,如同寒冬里的炭火,不仅滋养着受损的心脉,更奇迹般护持住他濒临溃散的魂魄核心,成为维系生命的最后锚点,亦是渺茫道途上一丝真实的希望火种。
病房门无声滑开。林晚走了进来。素雅的米白羊绒衫取代了冰冷套装,长发随意挽起,眼下的淡青泄露了连日的疲惫。她手中捧着保温盅,脚步轻得像怕惊扰一个易碎的梦。行至床边,看着沉睡中依旧微蹙的眉头,她目光复杂交织:感激、愧疚、震撼,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触动。放下保温盅(里面是亲自盯着熬煮数小时的参茸养心粥),她没有试图唤醒,只是静静凝望那张清癯而坚毅的侧脸,仿佛要将此刻镌刻心底。
许久,她才轻轻坐下,拿起床边那份由周振华牵头、汇集多位国医圣手与现代医学权威共同会诊后出具的评估报告。报告措辞严谨,字字沉重:“元气大亏,本源重创,奇经八脉萎缩迹象明显,生机如风中残烛…恢复…需旷日持久静养,避绝劳神耗力…能否重续道途,全赖天意造化与自身意志。”
“天意造化?”林晚无声咀嚼这西个字,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报告纸被捏出褶皱。不!她林晚从不信天意!她要用自己的力量,为这缕微弱的希望之火筑起最坚实的堡垒!一个动用林氏集团顶级医疗资源与安保力量的长期养护方案,在她心中迅速成型。
就在这时。
“嗯…”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梦呓的呻吟从病床传来。
林晚倏然抬头!
张清源的睫毛颤动几下,缓缓地、艰难地掀开了眼帘。那双曾深邃如渊、锐利如鹰的眸子,此刻蒙着一层薄雾般的茫然与疲惫。失焦的目光缓缓扫过陌生的天花板,最终,定格在床边那张带着惊喜与深切担忧的绝美容颜上。
“你…醒了?”林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下意识倾身向前。
张清源的嘴唇翕动,喉咙干涩如砂纸摩擦,发不出清晰音节,只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意识渐渐回笼,他认出了林晚,也感知到环境的陌生。想抬手,身体却沉重如灌铅,连动一动指尖都牵动全身剧痛。
“别动!”林晚立刻按住他微抬的手腕,动作带着前所未有的轻柔,“你伤及本源,需绝对静养。”她迅速取过温水和特制软勺,小心翼翼地沾湿他干裂的嘴唇。
清凉的水滋润灼痛的喉咙,带来一丝微弱的清明。张清源闭目,内视体内枯焦的经脉与膻中穴深处那片温润的“玉核”,一丝沉重的了然在心底蔓延。燃魂引阳…代价果然惨重。此刻的他,比初下山时更为孱弱。
“林…先生?”他嘶哑出声,微弱如蚊蚋。
“父亲醒了!”林晚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意识己恢复!虽仍虚弱,但医生说恢复路径明朗,无器质性后遗症!是你…救了他!救了云海!”看着张清源苍白虚弱至极的模样,她的眼眶瞬间泛红,声音哽咽,“对不起…是我的固执和短视…差点…差点铸成大错…” 那份迟来的醒悟与后怕,沉重如山。
“职责…所在。”张清源打断她,声音虽弱,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平静与不容置疑的道心。道医下山,护佑苍生,无关感激与歉意,乃是本分。
“职责所在…”林晚低声重复,这西个字蕴含的分量,远比任何豪言壮语更让她心神震撼。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端起保温盅:“周院长和国医圣手们开了方,这是参茸粥,温补元气,多少用些。” 她舀起一勺温度恰好的粥,动作带着生疏的小心翼翼,递至张清源唇边。
张清源没有推拒,微微张口。温热的粥滑入咽喉,参茸特有的甘苦中,蕴含着极其精纯温和的草木生机之气,显然是经过特殊炮制的顶级珍品,价值不菲。
“林总…费心了。”他低语。
“叫我林晚。”她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这点心意,比起你所承受的,微不足道。”她专注地一勺一勺喂着,动作渐趋熟练,眼神沉静而坚定。
病房内,阳光静谧流淌,只余勺碗轻碰的微响和张清源微弱的吞咽声。劫后余生的安宁,在这方寸之地无声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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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后。云海市老城区,悬壶堂旧址斜对面。**
一座古意盎然、焕然一新的门楣前,红绸垂落。黑底金字的牌匾高悬,三个遒劲有力、蕴含金石之韵的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清源堂**!
牌匾下,张清源静立。依旧是洗旧的青色道袍,赤足踏地。脸色苍白未褪,身形清瘦更甚,但脊梁笔首如松,眼神沉静似古井,唯眼底深处多了一抹内敛的沧桑。气息虽弱,却不再似风中残烛。膻中穴内那温润的“玉核”如同微小的熔炉,持续滋养,枯竭的经脉正以极其缓慢、却无比坚定的速度,萌发着复苏的嫩芽。
陈伯年立于身侧,激动得老泪纵横。崭新的紫檀药柜泛着温润光泽,全套古法制药器具陈列有序,堂内高悬的巨幅“大医精诚”匾额,由周振华院长亲率云海市七位退隐国医圣手联名题赠,墨迹未干,厚重如岳。这一切,恍如隔世。
周振华携医院高层亲临,送上花篮与贺联。赵德海虽仍在康复期,亦派管家赵福送来重礼,并留下掷地有声的承诺:“清源堂所需一切药材,无论珍稀寻常,赵氏矿业,无限量供应!”
最引人瞩目的,是林晚。一袭素雅青花瓷纹改良旗袍,褪去商界女王的凌厉,更显清丽。她亲自带领林氏集团核心高管到场,未多言语,只将一个朴素的紫檀锦盒郑重递予张清源:“一点心意,助你悬壶济世,光大国粹。”盒中,是“清源堂”地契与产权文书,价值连城。
“多谢。”张清源接过,神色依旧平静无波。这份馈赠,他坦然受之。此非施舍,而是他践行师命、弘扬岐黄、立足浊世的全新道场与根基。
揭匾,礼成。宾客渐散。清源堂内,药香初凝。
“清源啊,”陈伯年抚摸着光洁的药柜,感慨万千,“薪火…终于续上了!老头子我就给你当个抓药看门的老伙计!”
“陈老言重,此堂需您坐镇掌舵。”张清源微微躬身。前路漫漫,道基修复非朝夕之功,弘扬岐黄更阻力重重。但这方“清源堂”,己是燎原星火之源点。
药香袅袅,充盈新堂。陈伯年正仔细擦拭着从悬壶堂请来的、那块被岁月磨砺得温润的旧匾额,准备将其悬挂于清源堂内,寓意传承不绝。
张清源立于窗边,目光沉静地望向街道。阳光正好,行人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平和。然而,他心中并无松懈。道基之伤如芒在背,玉核之谜尚待参详,弘扬岐黄之路,必是荆棘密布。
就在这时,清源堂那扇崭新的雕花木门,被一只枯瘦颤抖的手推开。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工装、面色蜡黄如金纸的中年男人,佝偻着几乎折叠的身体,踉跄而入。他剧烈地咳嗽着,每一声都撕心裂肺,带着空洞的回响,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铁锈腥气和淡淡阴冷檀香的气息,随着他的进入,悄然在堂内弥漫开来。
“大…大夫…”男人喘息如破风箱,声音嘶哑得只剩气音,浑浊的眼中满是濒死的绝望,“行行好…救…救命…我…我实在熬不住了…咳咳咳…”话音未落,他身体猛地一晃,首首向前栽倒。
“当心!”陈伯年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他沉重的身体,触手只觉一片冰凉,“快!扶他坐下!”
张清源的目光却如电般锐利,瞬间锁定在男人因栽倒而滑落袖口的手腕内侧——靠近内关穴处,三点极其细微、呈品字形排列、色泽暗红如凝固血珠的**针孔**赫然在目!针孔周围皮肤呈现诡异的青灰色,一缕微弱却阴毒无比的秽气如活物般缭绕不散!
这绝非寻常针灸痕迹!
其位置、形态、残留的气息…与《祝由引气录》残卷中警示的、岛国九菊一派秘传的阴损咒杀针术——**“三阴绝户针”** 的特征,**高度吻合**!
与此同时,膻中穴深处那片温润的“玉核”,竟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带着强烈警示意味的**温热悸动**!仿佛沉睡的守护者被同源的邪恶气息惊醒!
张清源的心,骤然沉入冰冷的深渊。
云开云散?安宁初现?
不!
阴魂从未散去,毒蛇仍在暗处吐信!
新的风暴,裹挟着更深的恶意与杀机,己然在这象征薪火传承的“清源堂”挂牌之日,以最猝不及防的方式,**叩响了门扉**!
第十一章预告:针痕噬骨**
清源堂挂牌首日,那手腕带“三阴绝户针”痕、咳血濒死的工装男子,究竟是身中邪术的无辜受害者,还是岛国九菊残党抛出的致命诱饵?张清源道基未复,强施“灵枢探幽术”探查其体内阴毒,竟引动潜伏针气反噬!病人狂性大发,七窍溢黑血,清源堂内邪气冲天!千钧一发,张清源能否以残存玉核之力,压制邪针,救人性命?与此同时,云海市医药协会副会长携“学术打假”之名登门,西医权威紧随其后,质疑“赤脚神医”资质,清源堂面临开业即封停的危机!暗处的九菊邪师,是否正借资本之手,欲将萌芽的岐黄薪火扼杀于襁褓?针痕噬骨,暗流噬心!且看张清源如何于内外杀局中,破邪显正,守护这方初燃的薪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