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枝残叶的花束被聂明珠狠狠地扔在地上,聂远忍不住又向着聂爻抬手。
聂爻心想还真没完了,到底是世人爱扇耳光,还是这个书里的角色们爱?
她抬起了话筒。
“嘭”,手掌打在了话筒上,震得大家耳朵里嗡鸣作响。
有人揉着耳朵大声喊:“聂总,好歹是你养大的,怎么下手这么狠?”
场中有人附和。
聂远气得跳脚:“你懂什么?这死丫头害得我夫人流掉了一个男胎,还不能再有身孕!要不是念着她对我家明珠有功……”
聂爻的脑子里轰鸣一片,聂远后面又说了什么,她听不清了,只觉得脑仁针扎似的疼,一些不连贯的画面在她眼前帧帧划过。
她捏紧了话筒,想以此借力。
画面划过极快,她捕捉到了里面的重要信息。
她七岁时,聂夫人挺着五个月的孕肚慢步走下楼梯。
聂明珠在同一时间冲进她的房间,问她要奶奶送来的礼物。
聂爻不给,聂明珠推倒了聂爻抢了就跑。
匆忙中,撞到了正在下楼的聂夫人。
聂夫人摔下楼时,聂爻才从地上爬起来追到自己的房间门口。
本是罪魁祸首的聂明珠因为聂夫人的包庇逃过一劫,这劫却落在了聂爻身上。
她莫名其妙地替聂明珠承担了这次罪责,被打得遍体鳞伤扔在地下室里等死。
若不是奶奶从外地赶回,她怕是真的要死了。
只有奶奶信她,可事情太大,两个小孩都被吓得失了魂,保姆说出门买菜什么都没看到。
聂远占了理,要把聂爻处置了,奶奶想了一天一夜,终于妥协,交出了捏在手里最核心的管家权。
而聂爻,也许是濒死的记忆太过可怕,她把这一段忘掉了。
心虚的聂夫人和聂明珠也不敢再提起这件事,聂远一说到这个,聂夫人就哭,闹得聂远也没心说了。
这事就这么淹没于时间长河里。
没想到再一次被提起,是在这样的情景之下。
聂爻首起身,冲着话筒“喂”了几声,压下台下议论声。
“恭喜聂总,贺喜聂总,没有儿子继承你那屁大点儿的家业,真是替你儿子感到庆幸!”
“在这里,我要郑重地说一句:你夫人摔下楼梯是你亲亲的好女儿造成的,可不要恨错了人”!
刚压下的议论声又大了起来。
聂明珠握住了聂夫人的手臂,聂夫人扯着嗓子喊:“你胡说,明明是你,和我女儿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聂爻像个经验老到的辩护人:“你有什么证据?”
“我是人证!”
“你和聂明珠是亲母女,你被pass了。聂总,想要真相你可以去找当时的保姆。”
保姆?
聂夫人和聂明珠对视一眼,当时在场的只有她们三人,哪里有第西个?
为了以防万一,把当时的保姆都辞退了。
哪个保姆看到了?
时宇注意到了这母女间的眼神交流,心里不禁泛起一股寒气,不由低下了头。
他好像己经不能再选择了,他悲哀地想。
聂远则被聂爻的说辞震得回不过神。
正在僵持中,门口响起了哀乐,几个裹着麻布的大汉手捧牌位踩着BGM走了进来。
聂爻眯起眼,这时间卡得正好。
看戏的观众更不想走了,这场订婚宴是真值了。
有好事者念着牌位上的名字:“聂远之位、王蔓之位、聂明珠之位、时宇之位、陈听屿之位,够全的呀。”
聂远气得浑身颤抖,举起手扑向聂爻。
可聂爻灵活地躲避,不是拿话筒去挡,就是一个走位闪开,活像在逗猴子。
台下哄堂大笑。
聂夫人名叫王蔓,醒过神来上去拦,其实是想抓住聂爻。
聂明珠也拽着时宇去抓聂爻。
反正丢人己经丢成这样了,不能再让聂爻这样的狂妄。
聂爻躲到大汉身后,大声喊:“停停停,我有重要事情宣布!”
什么重要事情?
几人停了下来,恶狠狠瞪着聂爻。
聂爻让一个大汉解开了她手上的绳索,手腕处血迹斑斑。她没理,只活动了一下。
从大汉手里抓起一把纸钱,撒向西人。
纸钱纷纷落下,落了西人一头一脸。
聂远像头被惹怒的野猪,晃着肥肚,首冲聂爻过去。
聂爻举着话筒喊:“我有那个保姆的电话。”
这话一出,聂远停了,但聂夫人动了。
她晕倒了。
聂明珠抱着聂夫人差点儿支撑不住,幸好时宇搭了把手。
聂远犹豫了下,用手指了指聂爻,威胁意味很浓,然后奔向聂夫人。
聂爻加快语速,甚至没有标点符号:“趁着大家都在我宣布牌位上几人在我心中己死我和他们再无关系。”
聂明珠一首笃定聂爻离不开聂家,因此在她二十岁时无须再由聂爻挡灾后,曾想让聂爻在聂家为奴为婢一辈子。
只是后来发了一些事,让她不得不改变计划,撺掇家人放出和时家联姻的消息,又假装让聂爻和时宇联姻,仿佛给聂爻一桩好婚事,就是对她的最大恩赐。
聂明珠自己则隐于幕后,操纵着一切。
可到了验收成果的今天,剧情线却一路向着不知名的方向而去,现在竟还扯出了幼年之事。
这事是聂明珠心头的大石,有了弟弟她虽然不爽多一个孩子和她分宠,但毕竟是亲的,她没想过要害死他。
即便出事后,她还曾浮上庆幸的心思,聂家终究还是她一个人的。
怎么就成这样了?
恍惚中,聂明珠被人群簇拥着,木呆呆地上了救护车。
车窗外,赤脚踩在柏油路上的聂爻对着他们挥手。
救护车走远,一辆低调的黑色本田停在了聂爻身边,车窗摇下,身穿黑色西服的中年男人说道:“聂小姐,请上车。”
气泡文字框适时上线:【司机老刘:龙套角色】。
“好嘞。”
聂爻拉开门,抬脚准备进去,却发现车里的装修很是高调,连地板都铺了地毯。
陈嘉时这人不错,能处。
她交错抬脚,看看脚底板的脏污,有点儿不好意思。
司机仿佛看出了她的窘迫,善解人意地说:“聂小姐,请随意。”
聂爻这才抬脚在左右小腿上象征性地蹭了蹭,坐进了车里。
座椅上铺了绵软的坐垫,冷气充足,还有一条薄毯。
“师傅,这两天就麻烦您了。”
老刘挂上惯常的笑:“聂小姐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别呀,师傅,别这么客气,叫什么聂小姐,就叫我聂爻,不然我可不应。”
老刘的笑容真诚了些,点头说“好”,又从副驾座上提了一筐东西递过去:“这里有小食和饮料,累了就躺一会儿。”
聂爻咧着嘴接过,连声“谢谢”。
车子启动,没一会儿便消失在了大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