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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安宫，檀香袅袅。
长公主陪着太后说了会儿闲话，忽然提起李嬷嬷：“母后，前几日府里的李嬷嬷冲撞了清清，儿臣不知该如何处置，特来请示母后。”
太后呷了口茶，漫不经心道：“李嬷嬷是哀家的奶娘，跟着哀家几十年了，老糊涂了，训斥几句也就是了。”
“是。”
太后放下茶盏，看了长公主一眼：“等等，你刚才说她冲撞了谁？”
“清清！”
“是清清啊～”
又想起昨日在寿安宫，清清那副怯生生却又带着倔强的模样，忽然笑了：“既然冲撞了郡主，那便是没规矩了。这种刁奴，留着也是祸害，处死吧。”
长公主微微颔首：“儿臣遵旨。”
夜凉如水，浸过雕花窗棂。
长公主躺在身侧，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清清的脊背，像在抚摸一件心爱的玉器。
“今日见楚南，他瞧着还好？”
清清背对着她，声音闷闷的：“嗯，挺好的，太医说恢复得不错。”
长公主轻笑一声，从身后拥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那就好。”
帐幔低垂，隔绝了彼此的目光。
清清睁着眼，望着帐顶的缠枝莲纹，脑海里翻来覆去都是同一个问题——他到底是不是楚南？
若是便也算了。若不是，楚南定是死了。那她活着，就只剩下报仇。
可她没有武功，没有权势，空有一个“郡主”的虚名，连自己都护不住，又凭什么去报仇？长公主那样的人，动动手指就能捏死她。
即便是要知道真相，也需得能承受真真相，
她太弱了。弱得像风中的柳絮，只能任人摆布。
“我想变强。”清清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变得和殿下一样强。”
长公主的动作顿住了，她撑起身子，借着月光打量着清清的侧脸，她的眼神很亮，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认真。
“变强？”长公主嗤笑一声，指尖划过她的唇，“清清想变强？不会是为了变强之后，从本宫身边逃走吧？”
“不……不是。清清只是想不被欺负。”
“清清知道变强意味着什么吗？”
清清摇头。
“意味着手上要沾血。”长公主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清清杀过人吗？”
清清猛地一颤，摇了摇头，眼底闪过一丝惧意。
杀人……她连鸡都不敢杀。
翌日清晨，长公主带着清清去了府里最偏僻的柴房。
刚走近，就听到里面传来尖利的哭喊和求饶声。
柴房中央，李嬷嬷被粗绳捆在柱子上，头发散乱，衣衫不整，脸上满是泪痕和恐惧。
看到长公主和清清进来，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拼命挣扎：“长公主饶命！郡主饶命啊！老奴再也不敢了！求求……放过老奴吧！”
长公主没看她，只是从侍卫手中拿过一把匕首，塞到清清手里。匕首很轻，却带着冰冷的寒意，硌得清清手心发疼。
“杀了她。”长公主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什么？”清清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不……我不能……”
“这狗奴才欺负你，推你，害你手受那么重的伤，”长公主打断她，目光落在李嬷嬷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你不能，杀她？。”
“长公主！不要啊！求求您！老奴真的知道错了！老奴不想死啊！”
李嬷嬷哭得涕泗横流，“郡主！您大人有大量，饶了老奴这一次吧！老奴给您磕头了！”
清清看着李嬷嬷卑微的样子，又想起自己手背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想起她被推搡时的狼狈，心里确实有恨。可让她亲手杀人……
毕竟是一条活生生的命，她下不了手。
“殿下，她己经知道错了，要不……”清清想要求情。
长公主冷冷地看着她：“清清，你记住，变强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变狠。对敌人狠，对自己更要狠。心慈手软，只会死得更快。”
她握住清清拿匕首的手，将刀尖对准李嬷嬷的胸口，
“你不想再被人欺负，不想再任人摆布，就拿起它，杀了她。”
清清的手抖得厉害，匕首的尖端抵在李嬷嬷的衣襟上，吓得李嬷嬷尖叫起来。
“您不能杀老奴，殿下，您不能杀奴婢啊！老奴是太后的人，殿下，您……您去问太后，您得问过太后才能处置老奴啊！”
“母后的旨意，得罪郡主之人，杀无赦。”
“这……不可能，不可能的，老奴是太后的乳母，老奴是太后的乳母啊……”
“你不敢？”长公主望向清清还在抖的手，挑眉，语气带着一丝嘲讽，
“清清昨晚说的‘想变强’，原来只是句空话？”
“我……”清清咬紧下唇。
是啊，如今对李嬷嬷下不了手，那以后对长公主呢？
若是长公主当真杀了楚南，亦有机会像如今的李嬷嬷一样跪在她面前让她杀，她是否也像如今一样不忍动手？
更何况，李嬷嬷她该杀。
脑海里忽然闪过当初。
被李嬷嬷扇耳光，被罚跪雪地，被骂作“贱蹄子”……那些屈辱的过往，像潮水一样涌上心头，几乎要将她淹没。
“是你……是你……”清清的声音发颤，眼神却一点点变得冰冷，“你打我，骂我，把我当狗一样欺负！”
“我与你一样是人，凭什么，你凭什么不把旁人当人！”
李嬷嬷被她的眼神吓到了，还想再说什么，清清己经猛地闭上眼，用尽全身力气，将匕首刺了下去！
“噗嗤——”
匕首没入皮肉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李嬷嬷的尖叫声戛然而止，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满了难以置信。
清清松开手，踉跄着后退了几步，看着插在李嬷嬷胸口的匕首，还有那不断涌出的鲜血，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忍不住蹲在地上干呕起来。
长公主走到她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背，语气平静无波：“很好。这是第一步。”
清清抬起头，泪水混合着恐惧滑落，她看着长公主，又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有什么东西，随着这一刀，永远地死去了。
那个胆小、怯懦、总想着依靠别人的清清，死在了这把染血的匕首下。
从今往后，她要学着变狠，学着变强。哪怕这条路注定铺满鲜血和荆棘，她也只能走下去。因为她知道，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柴房外的阳光正好，长公主看着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狠厉，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她要的，就是这样的清清。
一个能站在她身边，而不是只会躲在她身后哭泣的清清。
清清有天赋，很有天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