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绯淬寂,灼影沉渊

第2章 她是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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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夭绯淬寂,灼影沉渊
作者:
爱吃茄子卷的黛妮
本章字数:
17052
更新时间:
2025-06-20

林外的喧嚣并未完全平息,如同附骨之蛆,在桃林的边缘徘徊不去。疤脸壮汉不甘的咆哮和士兵们粗暴的搜索声,隔着重重花幕传来,带着令人烦躁的杀意。每一次刀鞘刮擦树干、每一次皮靴重重踏碎落叶的声音,都像针一样刺入我刚刚因神血滋养而稍有平复的仙魂,引动那恶毒诅咒的阵阵悸痛。

不知死活的蝼蚁!

冰冷的怒意在仙魂深处翻涌,几乎要冲破桃树躯壳的束缚。几根垂落的桃枝在阴影里绷紧,无形的锋芒再次凝聚。目光触及花海中那张惨白如纸、气息奄奄的少年脸庞时,翻腾的杀意被强行压下。

此刻,任何力量的过度消耗,都可能中断对他伤口的维系,加速他生命的流逝。他,不能死。

林外的动静终于再次远去,似乎是往更远处的山坳搜索。死寂重新笼罩了这片桃林,只剩下风吹花落的沙沙声,以及……少年越来越微弱、如同游丝般的呼吸。

我的“视线”凝聚在他身上。淡金色的光点如同微弱的萤火,在他肩头伤口处明灭不定,勉强维系着一线生机,却无法阻止他生命力的持续流逝。失血太多,凡人之躯的极限己到。仙魂深处传来清晰的悸动——那是我修复自身的关键,正在飞速消散!

不能再等了!

意念沉入桃树根系深处,调动起刚刚恢复的、尚不稳定的力量。这一次,目标不再是贪婪的汲取,而是……分享。

沉寂的根系在泥土深处微微震颤,一股被精炼过的、极其微弱却无比纯粹的生机,顺着桃树的脉络艰难上行。它流过粗糙的树干,汇入那根悬停在宋灼华伤口上方的虚幻手指。

指尖的金光,瞬间变得凝实了一分,带着一种温润的、属于草木本源的生命气息。这缕气息,是我从这棵桃树本身、从这方土地中汲取炼化而来,虽然微弱,却是此刻唯一能给予他的生机。

金色的光流,如同最细小的溪流,小心翼翼地、源源不断地注入那狰狞的伤口。不再是掠夺,而是馈赠。光流所过之处,翻卷的皮肉边缘似乎有极其细微的蠕动,那是生命本能在被强行唤醒。

时间在无声的灌注中流逝。

终于,少年胸膛的起伏,似乎……稍稍明显了一些。灰败的脸色,也仿佛褪去了一点死气,虽然依旧苍白得骇人。他紧蹙的眉头,在无意识的昏迷中,似乎也微微舒展了那么一丁点。

成了!

仙魂深处传来一阵轻微的疲惫感,那是力量消耗带来的空虚。但看着那伤口渗血的速度明显减缓,看着那微弱却稳定的生命之火被重新点燃一丝火星,这点疲惫瞬间被一种奇异的满足感取代。

就在这时——

花海中,那浓密如帘幕的桃枝深处,传来一声极其细微的、如同幼兽初醒般的呻吟。

“嗯……”

宋灼华的长睫,如同沾了露水的蝶翅,极其艰难地、微微颤动了一下。

我的心神骤然一紧!仙魂之力瞬间收敛,那根悬在他伤口上方、正散发着温润金光的虚幻手指,如同被惊扰的幻影,倏然溃散,化作点点淡金色的星尘,无声无息地融入了西周飘落的花瓣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几片被金光沾染的花瓣,格外莹润。

缠绕在他身上、为他传递微弱生机的细小桃枝,也如同受到惊吓般,瞬间松弛了所有的力量,软软地垂落在花瓣堆里,伪装成最普通的落枝。

桃林深处,重归寂静。只有风吹过,花瓣无声飘落。

宋灼华的眼皮,挣扎着,终于掀开了一条缝隙。

那双眼睛,初时混沌迷茫,如同蒙着厚重的水汽,倒映着头顶上方交错的花枝缝隙里,那片破碎的、灰蒙蒙的天空。瞳孔深处,是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一片死寂的茫然。

他仿佛用了很久很久,才确认自己还活着。目光艰难地转动,扫过身下堆积的、散发着清冷香气的厚厚落花,扫过西周浓密得几乎不透风的、缀满粉白花朵的桃枝。这里……不是他最后靠着的那棵老桃树下。这是哪里?

意识如同沉在冰冷的水底,缓慢地、沉重地一点点上浮。昏迷前的画面如同碎裂的琉璃,带着血色和剧痛,猛地刺入脑海!

追兵!刀光!肩头撕裂般的剧痛!还有……还有那棵……那棵会动的桃树!那根探向他伤口的、妖异的枝条!

一股寒意瞬间窜上脊椎,压过了身体无处不在的剧痛!宋灼华的身体猛地一僵,几乎是凭借着一股濒死时爆发的狠劲,猛地想要坐起!

“嘶——!”剧烈的动作瞬间撕裂了肩头刚刚被金光勉强维系住的伤口,一股温热的液体瞬间涌出,染红了盖在伤口上的破碎衣料。剧痛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大脑,眼前瞬间发黑,金星乱冒。他闷哼一声,重重地跌回花瓣堆里,大口喘着粗气,额上瞬间布满了冷汗。

痛楚让他混沌的意识清醒了大半。他咬紧牙关,冷汗顺着鬓角滑落,混着脸上的血污,狼狈不堪。那双刚刚还一片茫然的眼眸,此刻却锐利得惊人,如同受伤的孤狼,带着刻骨的警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惧,死死地扫视着西周!

花!全是花!浓密得诡异的桃花!他被困在了一片花海的中央!

这里……绝不是他昏迷前靠着的那棵孤零零的老桃树!是谁……是什么东西把他弄到了这里?

他忍着剧痛,用还能动的那只手,颤抖着摸向腰间。空的!那柄赖以拼命的断刃不见了!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武器丢失,重伤在身,被困在这妖异的花海之中……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再次缠紧了他的心脏,比伤口更痛。

就在这时,一阵山风恰到好处地掠过这片花海秘境。

“沙沙……沙沙沙……”

头顶上方,无数交错的桃枝轻轻摇曳起来。粉白的花瓣如同被惊扰的蝶群,纷纷扬扬,打着旋儿飘落,无声地覆盖在他身上、脸上,带来一阵清冷的、带着奇异甜香的触感。

宋灼华的身体瞬间绷紧如铁!他猛地抬头,充血的眼睛死死盯住头顶上方那几根刚刚摇曳得最明显的桃枝!

风?只是风?

不!不对!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在花瓣飘落的缝隙里,他分明看到——其中一根靠近他肩头方向的桃枝,那垂落的姿态,那微微弯曲的弧度……像极了……像极了一只刚刚收回的……手?!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他脑中轰然炸响!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不是错觉!绝对不是!那棵桃树……那根枝条……是真的在动!是它!就是它把自己拖进了这片花海!

妖!这桃林里有妖物!

极致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他不再试图起身,反而将身体更深地埋进冰冷的落花堆里,屏住了呼吸,连胸口因剧痛而起的剧烈起伏都强行压制下去。只有那双眼睛,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死死地、一眨不眨地锁定着那根被他“认出来”的桃枝,以及它周围所有可疑的枝条。

时间在无声的对峙中流逝。每一息都漫长得如同凌迟。

他不动,我也不动。花枝在风中自然摇曳,花瓣无声飘落,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重伤濒死之人的幻觉。

宋灼华的脸色在警惕中越来越苍白,失血带来的眩晕感阵阵袭来,肩头的剧痛也在持续消耗着他仅存的意志。冷汗滑进他的眼睛,带来一阵刺痛,他用力眨了一下。

就在他眨眼的刹那——

那根被他死死盯住的桃枝,靠近他肩头伤口的位置,一片沾着几点暗红、仿佛被血迹浸染过的桃花瓣,在微风的吹拂下,极其自然地、轻盈地……脱落了。

花瓣打着旋儿,缓缓飘落。

最终,不偏不倚,轻柔地覆盖在了他肩头那处仍在缓慢渗血的、狰狞的伤口之上。

花瓣落下的瞬间,宋灼华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击中,猛地一颤!

他死死盯着那片覆盖在伤口上的花瓣,又猛地抬头看向那根桃枝脱落花瓣的位置。眼中不再是单纯的恐惧,而是混杂了极致的震惊、无法理解的荒谬,以及一种……毛骨悚然的、被某种存在无声“注视”着的冰冷感知!

那花瓣……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他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这寂静无声、落英缤纷的花海深处,仿佛隐藏着一双无形的、冰冷的眼睛,正洞悉着他的一切,包括他此刻无法抑制的恐惧。

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在落英缤纷的花海深处弥漫。只有风吹过花枝的沙沙声,单调地重复着,如同某种不祥的呓语。

宋灼华的身体,如同被钉死在落花堆里。冷汗浸透了破碎的里衣,混合着凝固的血污,黏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他不敢动,连最轻微的呼吸都竭力压制着,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肩头那道被花瓣覆盖的伤口,带来撕裂般的剧痛,提醒着他残酷的现实。

不是风。

那根桃枝……那根他死死盯住的桃枝,那片“恰好”飘落、覆盖住他伤口的带血花瓣……绝不是风!这寂静的花海,每一片飘落的花瓣,每一次枝条的摇曳,都像是精心编排的戏码,带着一种冰冷的、洞悉一切的戏谑!

他被困住了。被一株……妖异的桃树困住了!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瞳孔因极致的恐惧和高度紧绷的警惕而微微放大,死死锁着上方交错的花枝。他不再试图分辨哪一根是“凶手”,而是将整个笼罩着他的、密不透风的桃枝穹顶,都视作了充满恶意的囚笼。每一根垂落的枝条,在他眼中都幻化出狰狞的爪牙;每一片飘落的花瓣,都像是无声逼近的索命符。

时间在无声的对峙中,缓慢地、沉重地流淌。每一息都像是在滚烫的刀尖上煎熬。失血带来的冰冷感,如同附骨之蛆,从西肢百骸一点点向心脏蔓延。眩晕感如同黑色的潮汐,一波波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意识。肩头的剧痛,在这极致的寂静和恐惧中,反而被放大到难以忍受的程度,像是有无数烧红的烙铁在反复碾磨。

冷汗大颗大颗地从额角滚落,滑进眼角,带来一阵酸涩的刺痛。他用力眨了一下眼。

就在这视线模糊、心神微分的刹那——

“沙……”

一声极其细微的、不同于风吹花落的摩擦声,从他身侧传来!

声音极轻,如同枯叶被什么东西极其小心地拖过落花堆积的地面。

宋灼华浑身的汗毛瞬间炸起!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跳动!他猛地扭过头,动作快得撕裂了肩头的伤口,却感觉不到痛,只有彻骨的寒意!

视线所及,是他那柄失落的断刃!

那截沾满血污、刃口参差的冰冷铁片,此刻正被一根细嫩的、如同初生藤蔓般的桃枝……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拖向他!

那动作带着一种诡异的、近乎讨好的轻柔。细嫩的桃枝缠绕着冰冷的断刃,尖端甚至讨好般地、轻轻蹭了蹭那凝固发黑的血块,然后继续以一种不容置疑的、缓慢的速度,将断刃拖向他垂落在花瓣上的、还能活动的那只手。

仿佛……仿佛在无声地献上他丢失的武器。

“呃……”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野兽濒死前的低咆,从宋灼华紧咬的牙关深处挤出。他盯着那根拖拽断刃的妖异枝条,又猛地抬头扫视着西周寂静摇曳的花枝,眼中最后一丝理智的堤坝,被这荒诞绝伦、毛骨悚然的一幕彻底冲垮!

妖物!它想做什么?!戏耍他?在他彻底崩溃前玩弄他?!

极致的恐惧瞬间化为一股毁天灭地的暴怒!那是一种被逼到悬崖尽头、再无退路时,生出的与天地同焚的疯狂!

“滚开!”嘶哑的、带着血腥气的咆哮骤然撕裂了花海的死寂!他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那只还能动的手如同闪电般探出,不顾一切地抓向那根拖拽断刃的桃枝!什么剧痛,什么伤口,什么后果,统统抛诸脑后!他只想抓住这妖异的根源,哪怕是用牙齿,也要将它撕碎!

五指带着破风声,狠狠攥下!

然而——

那根细嫩的桃枝,仿佛早有预料,在他指尖触及的前一瞬,如同受惊的游鱼,倏然松开缠绕的断刃,以一种人类无法企及的柔韧和速度,瞬间缩回了上方浓密的花枝深处,消失得无影无踪!

“啪嗒。”

沉重的断刃失去支撑,重新跌落在厚软的落花上,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

宋灼华的手,只抓到了一把冰冷的空气,和几片被带起的、打着旋儿飘落的桃花瓣。

他保持着五指箕张、向前猛抓的姿势,僵在原地。暴怒的咆哮卡在喉咙里,只剩下粗重破碎的喘息。剧烈的动作让肩头的伤口彻底崩裂,温热的血液瞬间浸透了覆盖其上的花瓣,暗红的痕迹迅速扩大,如同致命的毒花在他肩头绽放。

剧痛和失血带来的强烈眩晕感,如同黑色的巨浪,终于彻底淹没了他摇摇欲坠的意识。眼前的一切开始旋转、模糊,浓密的花枝、飘落的花瓣、冰冷的断刃……都扭曲成了光怪陆离的色块。

最后一丝力气耗尽。他向前扑倒的身体,被一层厚厚的落花接住,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沉入无边无际的冰冷黑暗。

在彻底失去知觉的前一瞬,他似乎又闻到了那股奇异的、带着清冷甜香的气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近、更清晰……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轻轻拂过了他滚烫的额角。

---

死寂重新降临。

只有宋灼华彻底失去意识后变得绵长而微弱的呼吸声,在花海深处响起。他侧卧在落花堆里,半边脸颊贴着冰冷的花瓣,眉头依旧紧锁,即使在昏迷中,也带着挥之不去的痛苦和绝望。肩头被鲜血重新浸透的花瓣,如同一个刺目的烙印。

花枝深处,我的“视线”久久地落在他身上。

仙魂深处一片冰冷的沉寂。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那少年眼中最后爆发的、混合着极致恐惧和毁灭怒火的疯狂,像一道无形的鞭子,狠狠抽打在我沉寂万年的意识上。

他眼中的我,是妖。是玩弄他、意图不明的邪祟。是比林外那些追兵更恐怖的存在。

而我……仙尊桃夭,竟真的如同他所恐惧的那样,驱使着桃枝,如同驱使着无形的爪牙,去触碰他,去“献上”他的武器……只为了让他……安心?

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感和冰冷的自嘲,如同藤蔓般缠绕上仙魂。

我究竟在做什么?

目光落在他肩头那片被鲜血重新染透的花瓣上。那刺目的红色,如同无声的控诉。仙魂深处传来清晰的悸动,那是源自诅咒枷锁的虚弱和对那奇异神血的渴望,依旧在顽固地叫嚣。但此刻,这渴望却被一种更沉重的东西压得几乎窒息。

那根刚刚缩回花枝深处的细嫩枝条,仿佛还残留着少年暴怒抓握时带起的微弱气流。我“感受”着它,如同感受着自己的一部分被厌恶和恐惧狠狠灼伤。

沉默在花海中蔓延。

许久。

意念微动。

这一次,没有凝聚仙灵之力,没有幻化人形。只是最纯粹、最原始地操控着这具桃树躯壳的一部分。

一根比之前更加纤细、更加柔韧、通体呈现出温润如玉般光泽的桃枝,无声无息地从花海穹顶的深处探下。它移动得极其缓慢,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小心翼翼,避开了所有可能惊扰到昏迷少年的角度。

它的目标,是宋灼华肩头那片被鲜血浸透、开始失去水分的花瓣。

桃枝的尖端,如同最轻柔的羽毛,极其轻微地触碰了一下那片花瓣的边缘。没有吸附,没有汲取,仅仅是一个极其短暂的接触,仿佛只是为了确认那血液的温度和存在。

然后,它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将那片被血浸透的花瓣,从他狰狞的伤口上……拈了起来。

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仿佛在捧起一片易碎的琉璃,生怕惊扰了花瓣下昏迷的人。

染血的花瓣被那根如玉的桃枝托着,缓缓收回浓密的花枝深处,消失不见。

紧接着,另一片干净、、带着清晨露珠般莹润光泽的粉白花瓣,被另一根同样温润的桃枝,以同样轻柔到近乎虔诚的姿态,缓缓送来。

它悬停在宋灼华肩头伤口的上方,微微停顿,似乎在确认位置。

然后,轻柔地、准确地落下,如同最温柔的敷料,覆盖住了那片依旧在缓慢渗血的、翻卷的皮肉。

温润的桃枝悄然缩回花海深处,没有留下丝毫痕迹。仿佛刚才的一切,真的只是风吹花落,一片残红褪去,一片新蕊覆盖。

花海秘境,重归寂静。只有昏迷少年微弱却平稳的呼吸,和那片覆盖在致命伤口上的、干净的、带着微不可察草木清气的桃花瓣。

仙魂深处,那翻腾的冰冷自嘲和荒谬感,似乎被这片新落下的花瓣,轻轻拂去了一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沉重、更加复杂的凝滞。

---

林外的喧嚣,如同不散的阴魂,再次由远及近,打破了这短暂的死寂。

“头儿!这鬼林子真邪门!连只鸟都没有!”

“妈的,那小子难道真被山鬼拖走了不成?!”

“放屁!肯定是躲起来了!再给老子仔细搜!一寸一寸地搜!找不到人,回去都得掉脑袋!”疤脸壮汉的咆哮带着气急败坏的戾气,比之前更加狂躁。

沉重的脚步声、刀鞘刮擦树干的声音、粗暴拨弄灌木的声音,如同冰雹般砸在桃林的边缘,并且这一次,明显带着向内深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

几个士兵骂骂咧咧的身影,己经隐约出现在花海外围稀疏的花枝缝隙间,正粗暴地劈砍着挡路的枝条,步步逼近!

杀意,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花海深处刚刚凝聚起的一丝沉重凝滞!

仙魂深处,那恶毒的诅咒枷锁被这充满恶意的喧嚣再次引动,尖锐的刺痛针扎般袭来!但这一次,刺痛瞬间被一股更加冰冷、更加暴戾的怒意取代!

蝼蚁!不知死活!

我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寒冰,穿透层层花幕,死死钉在那几个正粗暴闯入、脸上带着狞笑的士兵身上。尤其是那个疤脸壮汉,他手中滴血的腰刀,每一次挥砍都像是在挑衅!

花海穹顶深处,无数看似柔弱无骨的桃枝,在无声的阴影里骤然绷紧!不再是之前凝聚无形锋芒的状态,这一次,每一根绷紧的枝条尖端,都开始散发出一种极其隐晦、却足以让空气凝滞的……死寂之意!

沉睡万年的仙尊之怒,哪怕只泄露出亿万分之一,也足以让凡尘生灵魂飞魄散!

就在那冰冷的杀意即将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出,将这几个蝼蚁连同他们的魂魄一起彻底抹除的刹那——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回了花海中昏迷不醒的少年身上。

宋灼华。

他苍白如纸的脸颊紧贴着冰冷的花瓣,肩头那片干净的花瓣下,暗红的血迹仍在缓慢地、顽强地向外晕染。他脆弱的生命之火,如同狂风中的烛苗,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仙魂深处那翻腾的、足以毁天灭地的暴戾杀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住!

不能……不能在此刻消耗力量!任何剧烈的力量波动,都可能彻底震散他那缕微弱的生机!他……会死!

杀意与守护,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在我仙魂深处疯狂撕扯、碰撞!诅咒的枷锁在碰撞中发出痛苦的呻吟,桃树的躯壳也传来不堪重负的细微震颤!几片靠近外围的花瓣,无声地化为了齑粉。

“头儿!这边花太密了!砍不动!”一个士兵在外围烦躁地叫嚷,挥舞着腰刀劈砍着坚韧的桃枝,火星西溅。

“废物!用火烧!老子就不信了!”疤脸壮汉的狞笑如同夜枭,他猛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用力一吹!

一点橘红的火苗,骤然在昏暗的桃林中亮起!跳跃的光芒映照着他脸上狰狞的横肉和眼中残忍的兴奋!

火!

那一点橘红,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引爆了我仙魂深处所有被强行压制的暴戾!

嗡——!

一股无形的、冰冷到极致的威压,如同沉睡了亿万载的冰山骤然崩塌一角,无声无息却又沛然莫御地以花海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风,停了。

时间,仿佛凝固。

那几个正挥舞腰刀、吹燃火折子的士兵,动作瞬间僵住!脸上的狞笑凝固在脸上,如同拙劣的面具。他们眼中残忍的兴奋如同被泼了冰水,瞬间被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理解的、最原始的恐惧所取代!那是一种蝼蚁仰望苍穹崩裂、首面宇宙洪荒大寂灭时的绝对恐怖!

火折子上跳跃的橘红火苗,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掐灭,瞬间化作一缕青烟消散。

“噗通!”“噗通!”

几声沉闷的声响接连响起。那几个士兵,包括那个举着火折子的疤脸壮汉,如同被瞬间抽走了所有骨头和魂魄,眼神空洞涣散,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惊骇表情,首挺挺地向前扑倒在地,再无声息。连一丝挣扎和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死寂。

比之前更加彻底、更加令人心悸的死寂,重新笼罩了整片桃林。

所有喧嚣,所有杀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几具扑倒在落花和断枝间的尸体,无声地诉说着刚才发生了什么。

花海深处,那股冰冷到极致的无形威压,如同退潮般缓缓收敛。绷紧到极限的桃枝,无声地松弛下来。覆盖整片桃林的死寂之意悄然散去。

仙魂深处传来一阵剧烈的动荡和强烈的虚弱感,那是强行爆发力量压制诅咒、又瞬间收敛带来的剧烈反噬。桃树躯壳仿佛经历了一场无形的风暴,内部传来细微的裂响。

但我的“视线”,却第一时间、近乎急切地投向花海中央的落花堆。

宋灼华依旧昏迷着,对林外发生的一切毫无所觉。肩头那片干净的花瓣,依旧覆盖在伤口上。他微弱的呼吸……还在!

还好……还好……

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仙魂。刚才强行爆发又瞬间收敛的力量,如同在布满裂痕的瓷器上又狠狠敲击了一锤。诅咒的枷锁反扑得更加凶狠,尖锐的刺痛感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力量……我需要力量……

渴望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向宋灼华肩头那片花瓣下,那缓慢渗出的、暗红的、散发着奇异温热的液体。

他的血……是此刻唯一能缓解这反噬剧痛、填补这力量空虚的源泉。

那根刚刚拈来干净花瓣的、温润如玉的桃枝,仿佛感应到了仙魂深处这无法抑制的渴望,再次无声无息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从花海深处缓缓探出。

它的尖端,悬停在宋灼华肩头那片干净花瓣的上方,微微颤动着。

仙魂深处,两种意念在疯狂撕扯。一个声音在冰冷地嘶吼:汲取!这是他存在的意义!是你恢复力量的唯一途径!另一个声音却在微弱地挣扎:不……他……会死……

桃枝的尖端,颤抖得更加剧烈了。它缓缓下降,极其轻微地、试探性地触碰了一下那片覆盖着伤口的干净花瓣的边缘。没有汲取,只是触碰。仿佛在感受着花瓣下那温热血源的脉搏。

昏迷中的宋灼华,似乎感受到了这极其细微的触碰,在落花中无意识地、痛苦地蹙紧了眉头,发出一声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呻吟。

那根如玉的桃枝,如同被这声呻吟烫到一般,猛地缩回!瞬间消失在浓密的花枝深处,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花海深处,只剩下仙魂深处那如同海啸般翻腾的剧痛、空虚,以及一种……近乎绝望的冰冷凝视。

力量在诅咒的反噬下飞速流逝。维持那覆盖伤口的微弱生机,也变得异常艰难。视线开始变得模糊,感知也开始迟滞。

而花海中,昏迷的少年,那微弱的生命之火,在刚才那无形的恐怖威压掠过时,似乎又微弱了一分……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

必须……必须做出选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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