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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纱帘在宿舍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沐之瑶靠在黎汐灿的床铺上，湿发己经半干，散落在印着星月的枕套上。
黎汐灿轻轻将星星图案的毛毯盖在两人身上，毯角还留着去年生日时沐之瑶用红线绣的“灿”字，针脚歪歪扭扭却格外用心。
“First Blood！”
下铺突然传来安琪压低的欢呼，伴随着游戏音效和薯片袋的窸窣声。
林芷的台灯在书桌前亮着暖黄的光，她正戴着耳机对着笔记本电脑敲字，偶尔推一推滑落的眼镜，为话剧社写剧本。
“你当时...一定很难过吧？”黎汐灿轻声问，手指无意识地绕着沐之瑶的一缕头发。
沐之瑶在她肩头蹭了蹭，声音闷闷的：“我以为他真的有喜欢的人了。”
她攥紧黎汐灿的衣角，布料在掌心皱成一团，“就像...被人当头浇了盆冰水。”
黎汐灿轻声安慰：“还好只是误会。”
“所以...”黎汐灿把大鹅玩偶搂在胸前，声音轻得只有她们能听见，“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啊？”
沐之瑶的指尖无意识地绕着毛毯线头，月光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十岁生日那天。”
记忆随着这句话突然鲜活起来——
那年盛夏，蝉鸣撕心裂肺。
水泥台阶被晒得发烫，透过薄薄的裙摆灼烧着皮肤。
小沐之瑶固执地坐在家门口，数着地上爬过的蚂蚁。第十九只，第二十只...
父母出差前说会赶回来给她过生日，哥哥也在外地集训。从清晨等到正午，只有知了在嘲笑她的孤单。
“骗子...”她揪着裙角小声嘟囔，眼眶热得发疼。
哥哥的集训基地远在城郊，连视频通话都没信号，汗水顺着鬓角滑下，在水泥地上洇出深色的圆点。
“喂！”
阴影突然笼罩下来，少年逆光站着，白衬衫被汗水浸透后背，勾勒出初现轮廓的肩线。
他手里拎着个歪歪扭扭的奶油蛋糕，蜡烛插得东倒西歪。
“煜哥哥？”小沐之瑶仰起头，阳光从少年发丝间漏下来，刺得她眯起眼。汗珠悬在他下颌，将落未落。
裴时煜把蛋糕往她面前一递：“吃蛋糕。”声音比平时低沉，像是刚经历过一场恶战。
“可是今天不是你的生日啊。”
“傻了？”少年用空着的那只手胡乱揉她发顶，“连自己生日都忘了？”他指尖有股焦糖的味道，还有几处可疑的红痕。
“你还记得...”她猛地站起身，膝盖因久坐而发软，差点撞翻蛋糕，裴时煜及时扶住了她。
“吃不吃？”裴时煜突然提高音量，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再不吃奶油都化了。”
他别过脸去，小声说着，“...生日快乐。”
“谢谢！”
后来她才知道，那是裴时煜第一次尝试烤蛋糕。厨房像被轰炸过，面粉洒得到处都是，打蛋器上的蛋白霜怎么也打发不起来。
第一炉蛋糕胚焦得像炭，第二炉又塌成饼。
他手上烫出三个水泡，却还是固执地挤上粉色奶油，笨拙地写下“生日快乐”，最后那个“乐”字因为奶油不够，写得歪歪扭扭。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个平时连班级活动都懒得参加的男孩，居然偷偷给她妈妈打了电话：“阿姨，沐之瑶在等你们给她过生日...”
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被听见，“...我可以陪她等到你们回来。”
“那个蛋糕...”沐之瑶声音轻得像叹息，“难吃得要命，糖放多了，还忘了加香草精...”
她突然笑起来，眼角闪着细碎的光，“但我全吃完了。”
黎汐灿握紧她的手。
暮色中的画面在脑海中浮现：
十三岁的沐之瑶坐在餐桌前，叉子刮过盘底发出刺耳的声响。
少年坐在对面，假装看报纸却时不时偷瞄一眼。奶油沾在她鼻尖上，他伸手想擦，又在半空停住，最终只是推过去一张纸巾。
“他跟我说‘你父母马上就回来了’，”沐之瑶着脖子上的银链——那是那年生日裴时煜送的，吊坠是个小小的圆环造型，
“然后从下午陪我到深夜，连他最爱的奥数班都没去。”
窗外的月光忽然变得很温柔。黎汐灿想起自己每年生日，父亲只发了条简短的祝福短信。
她把脸埋进大鹅玩偶柔软的羽毛里，闻到了沐之瑶身上淡淡的果香味。
“在我不抱希望的时候...”沐之瑶轻声说，“他的出现就像一束光。”
她转头看向窗外，月光为侧脸镀上银边，“不是那种轰轰烈烈的光芒，而是...你知道壁炉里将熄未熄的炭火吗？”
黎汐灿点点头，就像上次，迟野默默把最里面的位置让给她，自己却挡在风口。
“后来每年生日...”沐之瑶继续道，“他都会做个丑蛋糕。”
她笑着摇头，“就他那技术，居然还尝试翻糖，结果硬得能砸核桃。”
“所以啊...”沐之瑶轻声说着，“这么好的人，我怎么会不喜欢呢？”
沐之瑶和黎汐灿相视一笑。
夜风掀起窗帘，带着初秋的凉意，却吹不散房间里温暖的氛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