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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残旗如刃
白芷的银铃在风中碎成三截。
当赵破虏带着十二名独臂老兵冲进晒谷场时，那面残破的虎贲战旗像柄钝刀，硬生生劈开了东宫侍卫的包围圈。旗面上干涸的血渍在烈日下重新变得黏腻，滴落在白芷雪白的裙裾上，晕开一朵朵红梅。
"大人！"药童尖叫着指向老兵们的断臂——每个伤口都呈锯齿状，那是被血参蛊虫啃噬的痕迹，"是、是当年玄武门逃出来的......"
白芷的指尖掐进掌心。她今日特意熏了沉水香，可这些老兵身上散发的腐锈味还是钻入鼻腔，让她想起十八年前那个雪夜。先太子萧景琰被毒杀时，喉骨断裂的声音，也是这般咯吱作响。
“本官再说一次！”她的声音突然变得高亢起来，仿佛整个世界都能听到她的怒吼。她猛地扬起下巴，那原本被散落的发丝遮掩着的耳后，一只威风凛凛的虎头烙印若隐若现，仿佛在向众人昭示着她的权威和决心。
“抗旨者，诛九族！”她的话语如同惊雷一般在人群中炸响，让所有人都不禁为之一震。然而，就在这紧张的气氛中，一个身影却突然站了出来——李三娘。
只见李三娘手中紧握着一把豆腐刀，毫不犹豫地将它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那原本温婉的面容此刻变得无比决绝，她赤着脚站在高高的粮车上，身姿显得有些单薄，但却散发出一种无法忽视的力量。
“乡亲们看好了！”李三娘的声音虽然有些颤抖，但却异常坚定，“官家要逼我们吃这毒粮，那我宁愿先走一步！”说罢，她手中的刀刃微微用力，在她那白皙的颈侧压出了一道浅浅的红痕，仿佛随时都可能划破那脆弱的肌肤。
血珠顺着刀刃滚落，恰好滴在车辕的蓝砂上。嗤啦一声响，那诡异的蓝丝竟如活物般避开了鲜血。白芷瞳孔骤缩——这村妇的血，居然能驱蛊？
周跛子突然暴起，铁锤砸向最近的药童。他瘸腿行动不便，这一锤却精准地擦过对方耳垂，将银铃击得粉碎。铃铛里藏着的红粉洒出来，被风卷向村民。
"屏息！"陆沉舟的猎刀横空劈过，刀风将红粉震开三丈。
白芷终于变了脸色。这把刀的制式她太熟悉了——刀背七道锯齿，正是当年镇北将军府亲卫的佩刀！
阿琅成了压垮白芷的最后一根稻草。
孩子不知何时爬上了老槐树，手里举着个褪色的布老虎。当他把玩具扔向白芷时，这个总是笑吟吟的女官竟像见鬼般连退三步。
"还给我！"伴随着这声尖叫，她的嗓音突然变得异常尖利，仿佛能刺破人的耳膜。然而，与这尖锐的声音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伸手去抓的姿势，那模样活脱脱就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姑娘，让人不禁心生怜悯。
她的目光紧盯着对方手中的布老虎，那原本可爱的布老虎此刻却显得有些凄惨。它的腹部的针脚己经松散开来，像是被人粗暴地撕扯过一般，里面暗黄的棉絮也若隐若现地露了出来。
就在这时，虞青梧的眼睛突然一亮，他敏锐地注意到了一个细节——那布老虎里露出的根本不是普通的棉花，而是某种药材的根须！而且，经过他仔细观察，他惊讶地发现，这竟然是血参中最为珍贵的金丝参王！
赵破虏的独眼闪过精光："原来当年先太子珍藏的参王，是被你......"
"闭嘴！"白芷突然从袖中抽出一卷明黄绢帛，"御赐金批在此，即刻撤离！"
她转身时踩到自己的裙摆，险些摔倒。药童们慌忙去扶，却被她一巴掌扇开。那踉跄的背影，哪还有半分方才的雍容气度。
随从们撤得仓皇。
粮车歪斜地堵在村口，撒落的毒米引来大群麻雀。不到半刻钟，那些啄食的雀儿便纷纷坠地，爪子上长出了蓝色菌丝。
"她不会罢休。"陆沉舟收起猎刀，刀鞘内侧沾着新鲜的血渍——方才混战中，他故意划伤了一名随从的靴子，那里面藏着东宫的密信。
虞青梧蹲在晒烫的井台边，指尖捻起一粒被遗忘的银铃碎片。阳光穿透铃铛内侧，照出密密麻麻的刻痕——是北疆的文字，写着"景琰"与"沉舟"两个名字。
白芷认识陆沉舟。
而且很早以前就认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