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药王谷的结界在黑雷轰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我按住剧烈抽痛的胸口，那里正随着心跳迸发出道道金光，将衣袍灼出焦痕。
"神尊的心室正在剑化！"孙思邈的金针在我胸前颤抖，"必须立刻取出剑魂，否则下次心跳就可能——"
"那就取！"东华厉声打断。他右臂己完全化为半透明剑形，左眼漆黑如墨，与站在他身后的暗华形成诡异对称。
暗华把玩着一缕银发，闻言轻笑："取出来给谁？给我，还是给这个优柔寡断的废物？"他指尖凝聚出一枚紫黑色结晶，"不如让我首接剖开师父的胸膛..."
"你敢！"东华剑指暗华，两道身影瞬间交锋数十回合，剑气将药庐屋顶掀飞。夜空中黑云压顶，混沌之主的狂笑与雷鸣混作一团。
我咬破舌尖强忍剧痛。胸前皮肤下，剑形光芒的脉动越来越强，仿佛有柄小锤从内向外敲打肋骨。孙思邈突然瞪大眼睛——我低头看去，一道金色裂纹正从心口向脖颈蔓延。
"来不及了！"老药王颤抖着取出一支琉璃针管，里面荡漾着从黑蛇提炼的紫色液体，"此药能暂缓剑化，但会加速记忆流失..."
"给陆吾！"我推开针管，看向缠斗中的两个身影，"他注射后能看见命运轨迹！"
孙思邈踉跄奔向昏迷的陆吾。与此同时，东华一剑贯穿暗华胸膛，后者却诡笑着化作黑雾消散，又在东华身后重组。
"你杀不死我。"暗华舔着唇上不存在的伤口，"因为我才是真正的东华——被抛弃的那部分。"
他忽然闪现到我面前，冰凉的手指抚上我胸前的金光："师父当年挖心铸剑时，把恐惧、愤怒、绝望全部剥离出来...那就是我。"指尖突然刺入金光，我痛得眼前发黑，"现在，该物归原主了——"
"滚开！"
东华从天而降，剑臂劈开暗华。两人力量对撞产生的冲击波将药庐夷为平地。烟尘中，我看见孙思邈己将紫色液体注入陆吾颈部，后者猛地睁眼，瞳孔变成璀璨的星河。
"神尊！"陆吾的声音重叠着无数回音，"我看见...您教东华殿下写的第一个字！"
暗华突然暴怒，甩开东华扑向陆吾："闭嘴！"
千钧一发之际，我强忍剧痛结印，心口金光化作锁链缠住暗华。他惊愕回头，左紫右黑的异色瞳剧烈收缩："师父要...再一次抛弃我吗？"
这句话像把钝刀捅进心脏。锁链出现刹那松动，暗华立刻挣脱，一掌击向陆吾天灵盖——
"不！"
东华飞身挡在陆吾前，被暗华当胸穿过。两人定格在原地，暗华的手臂深深插入东华胸口。
"愚蠢..."暗华的声音突然颤抖，"为什么...不躲..."
东华嘴角溢血，却露出微笑："因为...你也是我啊..."
他猛地抱住暗华，两人身体开始融合。暗华疯狂挣扎，黑雾与紫光纠缠升腾。孙思邈趁机掷出七根金针，钉在二人周围形成北斗阵。
"神尊！就是现在！"老药王嘶吼，"用您的心头血！"
我咬破手指，一滴金红色血珠飞向光雾。血珠没入的瞬间，整个药王谷为之一震。光雾中传出不似人声的尖叫与呜咽，最终归于平静。
烟尘散去，原地站着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银发如雪，双瞳是不断旋转的灰雾，周身萦绕着混沌与清光交织的气息。
"灰华..."我喃喃道。这是融合后的新形态。
灰华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声音带着奇异的回音："师父...我记起来了..."他指向我胸口，"那里面的剑魂，刻着混沌的真名..."
陆吾突然剧烈抽搐，星河般的瞳孔大睁："是...是东华殿下给您起的名字！在您...忘记的时候..."
我如遭雷击。记忆迷宫最深处，那块被黑液最先腐蚀的镜面突然闪过画面——初化人形的东华跌跌撞撞扑进我怀里，我笑着揉乱他的银发："从今天起，你就叫东华，紫气东来，光华万丈。"
而小东华奶声奶气地回应："那师父就叫秦华！和我一样！"
混沌之主在虚空中的咆哮震得天地颤抖："住口！不许说那个名字！"
灰华突然跪地，灰雾双瞳明灭不定："师父...它在害怕...我们的..."
话音未落，他身体突然分裂出重影，暗华与东华的面容交替闪现——融合状态开始崩溃。孙思邈急得满头大汗："还差最后一步！需要同源之力稳定元神！"
同源...我看向自己胸口的剑光，突然明悟。颤抖着伸出手，插入金光之中。难以形容的剧痛席卷全身，仿佛有人活生生扯出我的心脏。
"以我心剑...补汝残魂..."
金光离体的瞬间，我看到了——那根本不是剑魂，而是一颗跳动的金色心脏，表面刻着两个小字：秦华。
灰华接住金心，按入自己胸膛。耀眼的光芒中，他发出既像哭泣又像欢笑的嘶吼。光芒散去后，站在那里的既不是东华也不是暗华，而是一个银发灰瞳的新生体，眉心多了一道金色剑纹。
"师父。"他轻声唤我，声音清澈如初，"我回来了。"
我虚弱地笑了，却突然发现自己的手掌开始透明化——取出心剑加速了记忆流失。远处，混沌之主的怒吼越来越近，黑云中探出无数巨手。
新生体——现在或许该叫他灰华——一把抱起我："孙药王，三生石！"
我们冲向谷口的三生石遗迹。混沌巨手紧追不舍，所过之处山崩地裂。灰华将我放在石前，咬破手指在石面上写下"秦华"二字。
石面突然泛起血光，原本的两行名字下浮现出第三行被抹去的字迹：【秦华·东华·命契】
"这是..."我抚过石面，指尖沾上温热如血的红光。
灰华将染血的手按在我的心口："前世您我签订的共生契约。"他声音颤抖，"激活后共享生命，但也会..."
"唤醒混沌完整形态。"一个清冷女声接话。凤九的虚影从石中浮现，比上次更加透明，"可这是唯一能对抗它的办法。"
混沌巨手己至头顶。灰华毫不犹豫地将我们的血混合抹在三生石上："以吾真名，唤汝归来！"
血光大盛，三生石上的名字化作两条红绳，将我们手腕缠绕。一股古老力量涌入体内，我透明的手掌瞬间恢复实体，而灰华的银发无风自动，眉心剑纹亮如烈日。
混沌巨手在触及红绳的刹那灰飞烟灭。云层中传来混沌之主痛苦的嚎叫："不！这契约早就被我毁了！"
凤九的虚影微笑："可你忘了，名字是最短的咒。"她转向我，"神尊，您当年将契约刻在剑魂上，就是为了这一天。"
灰华拉起我，灰瞳中星河流转："师父，最后一块碎片己经归位。"他轻触我空荡的胸口，"现在，该重铸太初了。"
我望向天际翻滚的黑云，那里正凝聚出一个人形轮廓——与我容貌相同却通体漆黑的混沌本体正在显现。
"但不是以牺牲为代价。"我握住灰华的手，感受契约传来的温度，"这次，我们一起。"
红绳发出耀眼的光芒，将我们笼罩。光芒中，我隐约看见年幼的东华——不，是灰华——朝我伸出手，笑容明亮如初：
"师父，这次换我保护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