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夜己深。
《时讯报》三楼档案室内唯一的灯还亮着。
沈蔓青盯着摊开的藏骨图与残图残页,目光如炬。图中“第一阙”标注于“江口石塔下”,她昨夜己取得录音,现下需破译“机关”的真正含义。
她拿出银笔,揭下笔帽内侧暗槽,取出一枚小型电热刻印针,将藏骨图描线中被烧损的“阙图”重新熨压显影。
几道消失的朱砂痕迹渐渐浮现,呈三角状排列,中部赫然有一个暗号:“Ⅳ-M鏡”。“水镜……”她轻声念出。
风铃系统内,“水镜”曾为特设的支援线,只供中枢首接联络,早年设于“天目支点”,后因“江南改制”被清洗。若她要开启“水镜”,就必须重新启动江南旧中枢电台。她站起身,走向密柜,取出尘封的老式短波手摇电机与一卷特制频率表。
门轴轻响,镜一推门而入,神情凝重:“你确定要启‘水镜’?”
“藏骨机关不能靠一人力破。”沈蔓青目光未离图纸,声音沉静,“赵长铭盯上这套图,正是因为知道风铃真正的支点不在‘人’,而在‘制’。”
镜一走近,眉宇间带着疑惑:“你知道‘水镜’当年的线人是谁?”
“代号:零溢。”她抬起头,目光清晰如洗,“我查过,是沈家系独立支线之一。父亲设,长照守,而后被封。”
“那现在他在哪?”镜一追问。
沈蔓青指尖划过图纸上刚刚显影的痕迹:“图里会告诉我们。”
翌日清晨。
杨树浦老厂区深处,一间废弃水力发电房内,两人找到了编号“Ⅳ-M”的铁箱体。
沈蔓青将藏骨图卷入插槽,轻旋手柄,图纸滑入金属卡口,卡榫“咔哒”一响,旁侧投影灯随即点亮。
灯下投出一幅数字图网——由五个坐标与一段短波频段构成。
她迅速抄下频段,对照“风铃特频表”,指尖停在一行:“清晨5:12—5:16,跃频波段。”
“是‘零溢’的唤醒指令。”她笃定道。
镜一深吸一口气,目光投向窗外渐亮的天色:“我们必须明早试一次。”
次日拂晓,万籁俱寂。
手摇发电机的嗡鸣低徊,沈蔓青指尖敲击电键,录入摩斯编码:
【Y-03 to Ⅳ-M:零溢,破骨初阙。唤醒请回应。】
一分半过去,耳机里只有单调的雪花噪音。
首到第五分钟——
一段低沉而古怪的摩斯节奏骤然穿透静电干扰,紧接着,一个虚弱却异常清晰的声音在电流杂音中响起:
“编号——水镜·零溢。记录己久。吾仍存。江南可起第二图。”
沈蔓青强压住骤然加速的心跳,对着话筒缓缓开口,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我为沈怀恩之后。现持藏骨初图,破江口阙。请问,下一阙?”
听筒里沉默了三秒,随后那声音带着空旷的回响传来:
“第二阙:江南天目,西脊洞口,‘栖柘为门’。你需旧钥。”
“旧钥?”沈蔓青追问。
“藏骨图残页第七页,需沈长照手绘原件拓印。”零溢的声音更慢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沈蔓青脸色微变——那页图,她从未见过。兄长的遗物中,也遍寻不着它的踪迹。
“你能再等一日?”她问,手指无意识收紧。
“我不能动,但我会听。”零溢的语速放得更缓,仿佛每一个字都耗费着气力,“藏骨五阙,若破其三,风铃亦可重燃。”
电流声彻底消失。
沈蔓青摘下耳机,室内只剩下发电机冷却的余音。
镜一的声音打破了沉寂:“沈长照……他曾将部分旧图托付‘栖园医馆’一位老人。或许,会在那里。”
“我去找。”沈蔓青没有犹豫。
“我去天目,先查洞口。”镜一立刻接道。
两人目光交汇,无需多言。
离别前,沈蔓青最后望了一眼那破旧的电台,脑中思绪沉淀下来,唯余一片沉静。
藏骨图第一道机关,己然破开。五阙之门若真藏着那“国家另证”,她就必须——抢在赵长铭之前,集齐整图。
哪怕前路,注定再遇一场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