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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恩人都走远了。”
萧昀看着他哥冷酷地站在门口，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要不是萧昀与萧卿是亲兄妹，就被他这副严肃的样子给哄着了。
哪有什么冷酷无情，不过是闷骚罢了。
装的不得了，难怪追不到恩人。
“哥，人家救了我，但也不用你以身相许，况且恩人都有宝宝了。”
萧昀无奈地叹了口气，还站在萧卿旁边模仿他的神色。
萧卿瞥了她一眼，冷哼一声，甩袖离开。
还不忘记补充一句，“孩子不是他的。”
萧昀己然麻木，悄悄翻了个白眼，随后快步追上。
“哥，你刚才为了见恩人走这么急，我还有事跟你说呢!”
而此时，被兄妹俩挂念的随迁正喝着茶，悠闲地听着角唱曲。
一旁的小孩刚喝了奶，倒是不困，的小嘴一张一合的，似是听得入了神。
“负心人似霜刀寒彻肝胆，命运如棘途步步维艰，大限至心魂散壮志未残，千秋遗恨付云烟！”
最后一句唱词，旦角水袖猛地一甩，带着决绝的余韵。
唱腔收束的刹那，随迁杯中最后一滴茶也恰好饮尽。
台上的旦角并未立刻退场，那双描画得极为精致的凤目流转，竟精准地落在随迁身上，眼波盈盈，极其隐晦地向他眨了眨眼。
随即，他才莲步轻移，悄无声息地隐入了后台的阴影里。
随迁抱着小孩，顺着旦角的足迹，走到了里面。
后台的光线比戏台昏暗许多，弥漫着脂粉、油彩和陈旧木箱混杂的气息。
那旦角并未卸妆，繁复的戏服依旧裹在身上，脸上浓墨重彩的粉墨在昏暗中显得有些诡艳。
他正坐在一张摆满各色竹笛的案几后，案上一盏孤灯，映得他半边脸在光明里，半边脸隐在黑暗处。
“公子请坐，”声音是清朗的少年音，与方才台上的婉转截然不同，在这幽暗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清晰。
“上面己经和奴家说过了，看看这些笛子，您看喜欢哪款？” 他抬手示意，袖口滑落，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
随迁敛了敛被孩子扒开的衣襟，细细地看了一遍，挑了一支紫竹笛。
笛子通身浸染着紫云般的色泽，质地莹润细腻，触手生温，只是随迁觉得这纯粹的紫，美则美矣，却显得有些……单调。
“可以在上面雕一个小狐狸吗？”
“当然，” 旦角唇角勾起一个极淡的、职业化的弧度，“公子有什么要求吗？”
“借一下笔。”
随迁凝神片刻，在铺开的宣纸上落笔，几番勾勒，一个……嗯，颇具“抽象”风格的狐狸跃然纸上，线条歪扭，比例奇特。
旦角的职业微笑却丝毫不减， 目光在那张纸上停留了片刻，眼底深处似乎有极快的光掠过。
他声音平稳，带着恰到好处的欣赏：“公子画的狐狸……很有神韵。尤其这背景，还原得更是巧妙。”
随迁满脸疑惑，“背景?”
“公子画的狐狸尾巴附近有八条线，”
旦角伸出修长的手指，指尖轻轻点向那团代表尾巴的墨团旁肆意伸展的几笔。
“笔锋遒劲，疏密有致，想必是描绘其藏身的茂密草丛吧？”
他语气依旧淡定从容，仿佛在鉴赏一件真正的艺术品。
随迁心里要爆炸了，什么八条线，那是他的另外八条尾巴！一股难以言喻的尴尬和羞耻感首冲头顶。
他强忍着表情，僵硬地低头又看了眼自己的“杰作”，只觉得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遍全身。
“我改主意了，” 他几乎是自暴自弃地开口。
“帮我雕一个九条尾巴的神狐。” 他认命地开始描述：通体雪白，姿态优雅，九尾舒展如云，眼神睥睨中带着一丝慵懒……
描述时，他悄悄地将那张“不堪入目”的纸揉成一团，扔到篓子里。
太丢人了，都活了五千多年了，画得还是如此……惊世骇俗！
旦角一一点头，细细地将其记录在纸上，神情专注，仿佛在记录一项神圣的委托。
他执笔的姿势优雅，落笔精准，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到随迁那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窘迫和那团被丢弃的“罪证”。
刚描述完，随迁借口自己要去逛逛，光速离开了尴尬现场。
却没有发现旦角在他起身后，并未立刻低头记录。
而是缓缓抬起眼眸，望着随迁消失在帘幕后的方向，一丝隐秘趣味的轻笑。
他微微歪了歪头，浓墨重彩的妆容也掩不住那双眼睛里的清亮与深邃。
他指尖无意识地在记录九尾狐要求的纸上轻轻敲了两下，近乎耳语般地呢喃了一句：
“原来是罪仙呀，该去讨个人情了……”
那轻飘飘话语，像一片羽毛落在寂静里，随即被后台的幽暗彻底吞没。案上的孤灯，火焰似乎极其轻微地跳动了一下。
可惜随迁什么都不知道，或者说是不想知道，他现在提着两坛美酒——竹叶青，抱着小孩，己经上山了。
“就叫随筠箫了，不要再跟我说什么常青藤了。”
“他是我捡来的，那叫随常青好不好。”
小狐狸在石凳上滚来滚去，企图让小家伙至少得有个字跟他谐音。
“你下山的事我不跟你追究了，行了吧。”随迁扶眉无奈地叹气道。
长街眼中精光乍现，瞬间弹射而起，“谢谢阿迁的饶命之恩，嘿嘿。”
“得了，既然筠箫是人妖混血，就不用和人类吃的一样，给他找点果子去，我跑了一天，累了。”
随迁打了个哈欠，变回原型，迈步走到了先前的石块上，轻轻晃着九条尾巴合上了眼睛。
长街看着小孩天真无邪的笑容，顿时心里暖洋洋的，同时心里有些羡慕。
“你这样真好，都不用再学化形了，想什么时候下山都可以，还不用担心遇到事超多的捉妖师。”
随筠箫也不知听没听懂，只是挥舞着小手臂，摸了摸长街凑上去的狐狸脸。
长街感受到脸上温热软和的触感，轻蹭了两下，便慢慢推着随迁为小孩买的小推车，带着他去找果子。
“找果果去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