伞骨缠丝时

第4章 蚀骨迷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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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伞骨缠丝时
作者:
爱吃的晓歌
本章字数:
4074
更新时间:
2025-06-19

医院里消毒水的气味还未从鼻腔散去,沈清禾便强撑着回到了 “半塘春”。她的右手被厚重的绷带层层包裹,像是一座冰冷的囚牢,锁住了她曾经灵动的指尖。推开门的瞬间,潮湿的空气裹挟着熟悉的竹香扑面而来,却无法驱散她心底的寒意。

工作台角落,那把未完成修复的明代古伞依然静静地躺着,半截竹丝悬在半空,仿佛在无声地嘲笑她的无能为力。沈清禾在画架前坐下,试图用左手拿起画笔,可颤抖的手腕根本不听使唤,颜料在宣纸上晕染出歪扭的线条,再也无法勾勒出记忆中那些优美的 “半开莲”。

这时,小满抱着一摞订单匆匆赶来:“清禾姐,顾氏文创又送来一批瓷器,说是……” 话未说完,沈清禾便打断了她:“退回去。” 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可当小满将一张纸条递给她时,她的眼神还是忍不住颤抖了 —— 纸条上是顾砚之的字迹,只有短短几个字:“这次,是我父亲留下的瓷碗。”

沈清禾的思绪瞬间被拉回十年前。那时的顾砚之,还是个总爱跟在她身后的少年,他们一起在瓷窑旁玩耍,一起憧憬着未来。而如今,物是人非,曾经的美好早己支离破碎。她攥紧纸条,最终还是默许了这批瓷器留下。

顾砚之站在 “半塘春” 对面的巷口,远远地望着作坊里的沈清禾。她单薄的身影在灯光下显得那么脆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他的口袋里,还揣着从医院顺来的沈清禾的诊疗单,诊断结果如同一把锋利的刀,日夜割着他的心。

“顾总,文创集团那边催得紧,‘半开莲’系列的后续开发……” 助理的话被顾砚之冷冷打断:“停了。” 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沈清禾,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她在病房里将支票撕碎的画面。那一刻,他终于明白,自己这些年用 “报复式关注” 伤害了她有多深。

深夜,沈清禾独自留在作坊。她小心翼翼地打开装着顾父瓷碗的木箱,映入眼帘的是一只布满裂痕的青花瓷碗,碗底隐约可见 “砚” 字的印记。她戴上放大镜,开始用 0.1 毫米的竹丝修复瓷痕,左手的每一个动作都艰难无比,汗水不断从额角滑落,滴在瓷碗上。

正在这时,作坊的门突然被推开。顾砚之闯了进来,看到沈清禾如此拼命地修复瓷碗,又瞥见她右手缠着的绷带渗出丝丝血迹,心中一阵绞痛:“不要命了?!” 他冲上前,想要夺过她手中的竹丝。

沈清禾却倔强地躲开:“顾砚之,你以为我还会任你摆布?”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你一次次用这些所谓的‘修复’来折磨我,现在又想怎样?”

顾砚之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喉结动了动,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这里面是我研发的纳米竹丝,比你用的更坚韧,不会再伤到手……”

“够了!” 沈清禾突然爆发,将手中的工具狠狠摔在地上,“顾砚之,你到底还要我怎样?我的手己经废了,再也画不出你想要的‘半开莲’,也修复不好你那些破碎的瓷器!” 她的情绪彻底崩溃,泪水夺眶而出,“十年了,我等了你十年,换来的却是一次次的伤害!”

顾砚之被她的话震得后退几步,心中满是懊悔与痛苦。他想起母亲日记里未说完的话,想起沈清禾橱柜里藏着的十二匣碎瓷,那里面全是他工作室的 “不合格品”,每一片都承载着她的心意。而自己,却一首将她的爱当作阴谋。

“清禾,我……” 顾砚之刚想解释,沈清禾却己经转身跑向里屋。他站在原地,看着满地狼藉,第一次感到如此的无助和绝望。

第二天,沈清禾在整理旧物时,偶然发现了父亲生前的日记。泛黄的纸页上,记载着当年那场火灾的真相 —— 顾母的瓷窑被竞争对手恶意纵火,父亲为了保护两家人共同研究的 “竹瓷共生” 配方,毅然冲进火海引开纵火者,而沈清禾也是为了抢夺配方手稿才被烧伤。

沈清禾颤抖着合上日记,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原来,他们都在误会中互相伤害了这么久。她想起顾砚之这些年的 “刁难”,想起他偷偷调整工作室空调温度的细节,想起他在急救车上颤抖的手…… 原来,在那些冰冷的表象下,藏着的是同样炽热却又无处安放的爱。

而此刻的顾砚之,正在工作室里疯狂地翻找着一切与沈清禾有关的资料。他找出了沈清禾十八岁时的伞骨草图,上面还留着她青涩的字迹:“伞骨可弯,唯人心不可断”。他又看到了自己偷偷保存的,沈清禾为他画的所有 “半开莲” 画作,每一幅都饱含着她的深情。

“顾总,沈小姐来了。” 助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顾砚之慌忙起身,却在看到沈清禾的瞬间愣住了 —— 她的眼中不再有愤怒和怨恨,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惫和悲伤。

沈清禾将父亲的日记递给顾砚之,声音平静:“这是当年火灾的真相。顾砚之,我们都错了。” 她看着他震惊的表情,苦笑着说,“现在,我终于明白,有些东西,一旦错过,就再也回不去了。”

顾砚之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清禾转身离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雨幕中,而他手中的日记,被雨水打湿,晕开了字迹,也晕开了他满心的悔恨与痛苦。

雨越下越大,冲刷着河坊街的青石板,也冲刷着两人之间那些难以言说的伤痛。在这场漫长的误会中,他们都曾拼命守护,却又彼此伤害,而当真相大白时,一切似乎都己经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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