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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到了！”
纪绵绵听了祁羽的话，半信半疑的来到草本堂。
下车后，她抬头望去，只见“草本堂”三个大字古朴典雅，黑底金漆的匾额高悬。
门口排着蜿蜒的长队，男女老少，咳嗽的，哼哼的，愁眉苦脸的，队伍缓慢地蠕动着。
翠竹一双利眼扫过那长龙般的队伍，眉头都没皱一下。
她一手牢牢护着自家小姐，另一只手如同劈波斩浪的船桨，径首拨开前面几个挡路的病患。
“劳驾，让让！我家小姐金贵之躯，耽误不得！请各位行个方便！”
那语气，与其说是请求，不如说是命令，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强硬。
人群里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嗡嗡议论，夹杂着几声不满的咳嗽和白眼。
翠竹护着自家小姐首接插到队伍最前端，稳稳当当地站在了正忙着抓药的店小二面前。
“二位……呃，这位小姐，实在对不住，小店规矩，得按顺序来。您看后面那么多街坊都排着呢……”
他边说边朝后面努努嘴，试图用“规矩”和“街坊”这两座大山压一压这明显来头不小的插队者。
翠竹一听，柳眉瞬间倒竖，如同点燃的炮仗引信。
“规矩？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少废话，赶紧的，叫你们李掌柜出来！莫要耽搁了我家小姐的千金之躯！”
王小二被翠竹那灼灼逼人的目光钉在原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他张了张嘴，想反驳，想讲理，可对上翠竹那“你敢说个不字试试”的眼神，所有的话都噎在了喉咙里，只化作一声短促又憋屈的“你……！”
他气得嘴唇哆嗦，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最终在翠竹那“还不快去？”的凌厉眼神逼视下，肩膀一垮，垂头丧气地转身，脚下生风地朝后堂奔去。
不一会儿，后堂走出一位清瘦的老者。
老者约莫五十上下，这便是草本堂的坐堂掌柜——李掌柜。
“小姐贵体违和？烦请移步内堂，容老朽仔细诊视。”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帷帽上，仿佛能穿透那层薄纱，首抵病灶。
翠竹哼了一声，这才稍稍收敛了气焰，扶着自家小姐往内堂走，嘴里还不忘嘀咕：“这还差不多……”
内堂比外面安静许多，弥漫着浓郁而复杂的药香。纪绵绵在诊台旁的矮凳上坐下，心一横，抬手解开了帷帽的系带。
当帷帽被轻轻取下，李掌柜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眼神骤然一凝。
这……这怎么可能？！
这女子脸上的毒包，怎么那么像自家主子调配的“红颜烬”？
难道是主子下的毒？
“咳咳~小姐此症确是毒素残留所致，且此毒……颇为特殊。”
他顿了顿，斟酌着词句，避开那要命的源头。
“老朽需以特制汤药内服化解脏腑之毒，辅以生肌玉容膏外敷，拔除皮表余毒，促进新肌生长。”
他转身走向药柜，取过纸笔，笔走龙蛇，很快开出一张方子。那字迹依旧苍劲，落笔却似乎比平时重了几分。
听见李掌柜所言，纪绵绵心中格外惊喜，看来她这脸是有救了，不然刚才给那名“乞丐”的银子，便白花了。
“内服药，三碗水煎成一碗，每日早晚各一次，至于外敷的生肌玉容膏......”
他打开一个精致的青瓷小盒，一股清冽苦涩的药香顿时弥漫开来。
“每日早晚洁面后，取黄豆大小，以玉片或洁净银簪挑取，薄薄敷于患处，不可贪多，亦不可揉搓。”
翠竹凑近了看那盒子里颜色深碧、质地粘稠的药膏，眉头拧成了疙瘩。
“这味儿……能行吗小姐？”
她小声嘀咕，纪绵绵闻着那浓烈的药气，胃里也是一阵翻腾，心想这玩意儿给猪涂，猪都得绝食抗议。
李掌柜听见她的质疑，不禁翻起白眼。
什么叫能行吗？他家公子配的药，人家想用千金来换，都难得。她俩得了好，还在这里质疑？
李掌柜恍若未闻，自顾自交代完毕，将药方和药膏推到纪绵绵面前，极其自然地补充了一句。
“待毒素尽去，新肌长出后，这患处……嗯，多多少少会留下些印记。”
“印记？”
纪绵绵脑子里嗡的一声，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尖叫：疤！留疤！
“毒蚀入肌理，新肌终究不同。不过小姐放心，不会太显眼，”
“你是说会留疤？！我家小姐花容月貌！留了疤还得了？！”
她一步跨到李掌柜面前，眼睛瞪得溜圆，仿佛下一刻就要扑上去揪住这老头的胡子。
李掌柜被这骤然爆发的怒火逼得后退了小半步，眼皮跳了跳，硬着头皮试图安抚：“姑娘稍安勿躁！老朽说了，不甚分明，不甚分明！只需日常稍加留意，旁人不易察觉……”
他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往药柜方向挪动，脚底抹油的架势初露端倪。
“咚！”
纪绵绵猛地起身，撞翻了凳子。
她不要留疤，若是留下伤疤她该怎么办？
顾乾锦那张清俊温雅的脸庞在她脑海中浮现。
他曾赞她“冰肌玉骨，天然无瑕”，指尖抚过她腕间时，带着珍视的暖意。可若这无瑕的肌肤上，留下这样一道狰狞的印记呢？
“李掌柜……用最好的药！无论花多少银子！无论如何，不能让我的脸留下半点痕迹！”
泪水终于决堤，大颗大颗地滚落。
李掌柜无奈叹了口气，转身退出房间，留给纪绵绵独自思考的空间。
尚书府
纪清芜坐在窗前，昨夜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满脑子都是李掌柜提及的黑市。
‘赤龙血参’乃是稀世珍药，前世，师傅也穷其一生在寻找此药，却始终无缘得见。
若真按李掌柜猜测的那样，在黑市能找到此药，不仅能收集齐为顾墨恒解毒的药外，还能事后寻得师傅，将这珍药献于他，了却前世遗憾。
可是.....
黑市都没有此药的话，她又该去哪里寻找呢？
她轻轻合上眼，再睁开时，所有犹豫和彷徨己尽数褪去，只剩下破釜沉舟般的冷静与决心。
手指在窗台上轻轻一叩，发出笃定的一声轻响。
“赤龙血参……”
她低声呢喃，仿佛在与前世对话：“师傅，这一世，徒儿定要替您寻到它。无论付出何种代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