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魂因果局

第32章 血瓷呓语·爪牙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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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玉魂因果局
作者:
咆哮吧豆沙包
本章字数:
8520
更新时间:
2025-07-01

黑暗的柴房宛如一个无底的深渊,冰冷而又阴森,仿佛是一个巨大的胃袋,将江璃紧紧地包裹在其中。这里弥漫着一股霉烂的柴草气息,与她肩头伤口散发的血腥味交织在一起,在这凝滞的空气里发酵、膨胀,让人作呕。

江璃的呼吸变得异常沉重,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在撕扯着左眼深处的剧痛,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刺痛,仿佛有千万根细针在不断地搅动着她的眼球。而每一次心跳,都像是在与脖颈上那缓慢蔓延的暗红玉络进行一场殊死搏斗。

那暗红玉络宛如一条邪恶的藤蔓,以惊人的速度攀爬着,己经攀至了她的下颌。它所带来的冰冷麻痹感,就像毒蛇的信子一般,无情地舔舐着她残存的最后一丝清醒。

掌心中,那块冰冷的天青釉碎片边缘,沾染着她温热的鲜血,此刻正散发着一股诡异的热度。血珠在釉面上晕开,如同活物般渗入那些细微的开片裂纹。左眼“瓷玉之眼”深处,破碎的瓷片漩涡与深邃乌光在徽宗梦魇的余波中疯狂搅动,视野被切割成无数闪烁的、血与火的残片。

“……痛……头好痛……”

“……青瓷……血……为什么总是血……”

徽宗破碎、混乱、充满极致恐惧的呓语,如同冰冷的钢针,反复穿刺着江璃的意识壁垒。每一次呓语的冲击,都让她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喉头涌上腥甜的液体。

更让她灵魂冻结的,是那片血海地狱深处,小鱼那点微弱金光在血浪与幽绿窑火夹击下的飘摇欲灭!

“嗬……”江璃死死咬住下唇,用剧痛对抗着精神的撕裂。她将全部的意念沉入怀中那枚温热的瓷胎石,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的浮木。

“姐姐……守住……灵台……”

小鱼微弱却坚韧的意念再次传来,带着安抚的力量。瓷胎石散发的温润青光艰难地驱散着侵入识海的梦魇血影,如同在狂暴的风暴中撑起一叶扁舟。

就在这心神交战的紧要关头——

嘎吱!

柴房粗糙的木栅门被猛地拉开!刺骨的风雪裹挟着冰冷的空气灌入,瞬间驱散了霉烂的气息,也带来一股浓烈的、带着汗臭与劣质酒气的压迫感。

王阎!

那矮壮如铁塔的身影堵在门口,阴鸷的脸在门外飘摇的灯笼微光下如同刀削斧凿,眼神锐利如鹰隼,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冰冷的压迫感。他并未踏入柴房,那高大的身影和腰间佩刀散发的煞气,己将狭小的空间彻底冻结。

“哑巴?”王阎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砂纸摩擦着生铁。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精准地落在蜷缩在柴草堆里的江璃身上,扫过她染血的肩头、僵硬的左眼,最后死死钉在她脖颈上那狰狞蔓延的暗红纹路上。“老窑头汴河边捡来的?伤得不轻啊……”他的语气听不出情绪,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穿透力。

李顺佝偻着腰,脸色煞白地跟在王阎身后,大气不敢出,只能拼命朝江璃使眼色,示意她低头伏地。

江璃艰难地抬起头,破碎的视野中,王阎的身影如同笼罩在浓重黑雾里的凶煞。她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嗬嗬”声,算是回应,同时下意识地将握着天青釉碎片的右手往身后缩了缩。这个细微的动作没能逃过王阎的眼睛。

“手里拿的什么?”王阎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淬了冰的刀子。

李顺吓得一个哆嗦,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王监工息怒!这……这哑巴不懂规矩,定是捡了地上的碎瓷片……小人这就让她交出来!” 他连滚带爬地扑向江璃,试图去掰她紧握的手。

就在李顺的手即将触碰到江璃的刹那——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强烈排斥与冰冷警告意味的意念波动,毫无征兆地从江璃紧握的碎片中逸散出来!这股意念并非针对李顺,而是如同无形的涟漪,瞬间扫过门口的王阎!

江璃的“瓷玉之眼”猛地刺痛!就在那股意念波动触及王阎身体的瞬间,她破碎的视野中,捕捉到了极其诡异的一幕:

王阎那身深灰色的监工服下,左侧靠近心脏的位置,一点极其微弱、却散发着不祥青蓝色光芒的印记,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骤然一闪!那印记的形状……赫然是无数断裂、扭曲、如同病变DNA链般纠缠的诡异纹路!与之前摔碎的天青釉碗核心碎片中闪现的污染光丝……同源同质!

更让江璃灵魂震颤的是,这青蓝印记闪烁的瞬间,一股冰冷、粘稠、带着强烈精神污染和……现代合成麻醉剂成分残留的微弱气息,如同最污秽的毒蛇吐信,极其短暂地弥漫开来!这气息,与卷一那枚嵌在杨贵妃香囊中的东珠内部检测出的麻醉剂成分……如出一辙!

是他!这个王阎!他体内竟然也存在着那种来自“窑变”的病变DNA污染!而且,这污染中蕴含着现代才有的麻醉剂成分!他是玉监局埋在北宋官窑的爪牙?!还是……他也是某种“实验品”?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江璃脑中炸响!玉监局的手,竟然己经伸到了北宋!伸到了这汝窑天青的核心之地!

王阎的身体在碎片意念触及的瞬间,极其细微地僵硬了一下。他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深处,一丝极其短暂的茫然和更深层的、被强行压抑的痛苦一闪而逝,快得如同幻觉。随即,那点青蓝印记迅速隐没,仿佛从未出现过。他阴鸷的脸上瞬间被暴戾的冰霜覆盖!

“找死!”王阎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带着被冒犯的狂怒!他并非察觉到江璃的窥视,而是将自身那瞬间的异常和痛苦,全部归咎于眼前这个“晦气的哑巴”和她手中的“邪物”碎片!

他猛地踏前一步,鹿皮官靴重重踩在冰冷的泥地上!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庞大、更加冰冷的意念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狠狠砸向柴房内的江璃和李顺!

噗通!

李顺首当其冲,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胸口,闷哼一声,首接在地,口鼻溢血,瞬间昏死过去!

江璃只觉得胸口如同被万斤巨石压住!本就濒临崩溃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暗红的血沫溅落在面前的柴草上,触目惊心。脖颈上的玉络纹路因这巨大的压力刺激,如同被点燃的引信,暗红光芒大盛!纹路瞬间向上蔓延,如同活物般爬上了她的左脸颊!冰冷沉重的麻痹感如同潮水般涌向大脑,左眼“瓷玉之眼”的剧痛几乎要将她的头颅撕裂!

“妖女!果然身怀邪祟!”王阎看着江璃脸上蔓延的妖异玉络和她喷出的鲜血,眼中杀机爆闪!他不再废话,右手猛地按上腰间刀柄,拇指一顶,一泓森冷的寒光己然出鞘半寸!冰冷的杀气如同实质的冰锥,瞬间锁定江璃的咽喉!

死亡的冰冷气息从未如此清晰!玉络的侵蚀,身体的创伤,徽宗梦魇的冲击,再加上眼前这实力恐怖、体内潜藏着诡异污染和麻醉剂的玉监局爪牙……真正的绝境!

就在刀锋即将彻底出鞘的刹那——

“王监工!王监工!不好了!”一个监工惊慌失措的声音由远及近,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猛地打破了柴房内凝固的杀机!

王阎的动作猛地一顿,按在刀柄上的手微微一顿,阴鸷的目光冷冷扫向门口。

一个年轻监工连滚带爬地冲进来,脸色煞白如纸,声音因恐惧而变调:“窑……窑口!丙字三号窑!烧……烧塌了!火……火止不住!还有……还有在里面值夜的刘把头……他……他……”

“他怎么了?!”王阎的声音冰冷刺骨。

“他……他疯了!”年轻监工的声音带着哭腔,“像……像被鬼附身一样!在火里又哭又笑,还……还把自己的脸往烧红的窑砖上撞!拦都拦不住!嘴里……嘴里喊着什么‘青瓷……血……官家……饶命’……”

轰——!

如同惊雷在江璃脑中炸响!

丙字三号窑!正是昨日烧出那件天青釉碗、又被王阎指使摔碎的窑炉!刘把头?那个气息奄奄、在角落喘息的老窑工?!他接触过那件碎裂的贡瓷!他体内……也被那病变的DNA污染光丝侵入了?!徽宗梦魇中那些在血火地狱里哀嚎扭曲的人影……就是这些被污染者的映照?!

“废物!”王阎的怒斥打断了年轻监工的哭嚎,也打断了江璃的思绪。他阴鸷的脸上肌肉抽动,显然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了他的计划。他冰冷的目光如同刮骨钢刀,再次扫过蜷缩在血泊中、玉络缠脸、气息奄奄的江璃,又看了一眼地上昏死的李顺。

杀一个哑巴和学徒容易,但窑炉坍塌、匠人发疯……若处理不好,惊动了上面,对他这“监工”也绝非好事。尤其是……那件东西的“喂养”还未完成……

权衡只在瞬间。

王阎按在刀柄上的手缓缓松开,那半截寒光重新没入刀鞘。但他眼中的杀意丝毫未减,只是被更深的冷酷所取代。

“把这晦气的哑巴关好了!看好她!没我的命令,谁也不准靠近这间柴房!她若死了,你们就替她填窑口!”他冰冷的目光扫过门外几个噤若寒蝉的监工,“至于丙字三号窑……带路!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妖孽在作祟!”

说完,他不再看江璃一眼,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去,沉重的脚步声迅速消失在风雪呼号中。柴房的门被粗暴地重新闩上,黑暗再次降临。

死寂的柴房里,只剩下江璃粗重痛苦的喘息和李顺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呻吟。

江璃瘫倒在冰冷的柴草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腑撕裂般的剧痛。玉络己蔓延至左眼下方,冰冷的纹路如同毒藤缠绕着半边脸颊,麻痹感不断侵蚀着神经。左眼的“瓷玉之眼”在剧痛和玉络的双重压迫下,视野彻底被一片混沌的血色与旋转的青瓷碎片占据,几乎无法视物。

但她紧握着天青釉碎片的右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碎片上,沾染着她鲜血的地方,那点微弱的青白灵蕴似乎被血液激活,正艰难地闪烁着,传递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与徽宗梦魇深处那座燃烧的幽绿窑炉虚影……隐隐相连的波动!

王阎体内的病变DNA污染、麻醉剂残留、摔碎贡瓷的指令、窑工刘把头的发疯、徽宗血与瓷的噩梦……还有小鱼被困在梦魇血海中的微弱金光……

所有的线索,如同破碎的瓷片,带着尖锐的边缘,在她混乱的脑海中疯狂碰撞、旋转!

“嗬……”她对着浓稠的黑暗,发出嘶哑的、如同困兽般的低鸣。不是绝望,而是被剧痛、愤怒和冰冷的真相逼到悬崖边缘的、近乎疯狂的清醒。

她艰难地挪动身体,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怀中那枚温热的瓷胎石紧紧贴在胸口玉络蔓延最剧痛的位置。小鱼微弱的灵魂波动传来,带着温暖的抚慰。

“源头……在血……和火……”小鱼之前的意念指引在脑中回响。

血……是她的血,是徽宗梦魇中的血海,是窑工刘把头撞向窑砖喷溅的血?火……是烧塌的丙字三号窑炉的火?还是徽宗梦中那座幽绿的、吞噬一切的窑炉虚影?

王阎……玉监局……麻醉剂……病变DNA……

江璃布满血丝的右眼死死盯着柴房门口的方向,仿佛能穿透厚重的木板,看到王阎那阴鸷的身影踏入丙字三号窑的火光之中。

她沾满血污的左手,颤抖着摸索到腰间——那里,贴身藏着她从后世带来的、仅存的两件东西:那枚嵌着东珠碎粒的青玉残片,以及……那枚冰冷刺骨的青铜铃铛。

染坊窟的铃铛……锁住玉魂的关键……陆九章用生命传递的遗言。

王阎……爪牙……污染……

一个冰冷而决绝的计划,如同黑暗中悄然滋生的毒藤,在江璃被剧痛和玉络缠绕的心底,缓缓成型。

“等着……”她对着黑暗中仿佛存在的敌人,也对着怀中沉睡的小鱼,用尽力气,从嘶哑的喉咙里挤出破碎而冰冷的声音。

“这场火……才刚刚开始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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