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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第一缕阳光如同熔化的金液，小心翼翼淌过铜牛街高耸建筑的尖顶，尚未唤醒沉睡的街道。街角一栋宏伟的宅邸深处，贝莱德商会的一间豪华房间内，乔丹·贝尔福特正享用着他的早餐。银质刀叉切割着的小牛里脊，汁水渗出，在昂贵的雪白瓷盘上晕开。他姿态优雅地将一小块肉送入口中，慢条斯理地咀嚼，同时听着面前躬身汇报的下属。他深琥珀色的眼睛藏在松弛的眼皮下，偶尔闪过一道精光。
汇报结束，乔丹拿起面前那杯如同凝固血液般的勃艮多五十年陈酿，浅浅啜饮一口。他放下酒杯，指关节在光滑的桌面敲了敲，目光落在水晶杯里残留的、荡漾着宝石光泽的酒液上。他嘴角牵起一丝难以捉摸的弧度，对着那个刚汇报完毕、正紧张等待指示的下属勾了勾手指，又点了点那半杯酒。
“这个，赏你了。”他的声音带着清晨特有的慵懒，却像冰冷的丝线缠绕上人心。
下属先是一愣，随即巨大的狂喜涌上脸庞，几乎要将他淹没。他几乎是小跑着上前，双手如同捧着圣物般捧起那只价值不菲的水晶杯，指尖因激动而微微颤抖。他先是深深嗅了一下那复杂迷人的陈年香气，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凑上杯沿，小口小口地品尝着。浓郁的酒液滑入喉咙，他脸上立刻泛起陶醉的红晕，仿佛饮下的不是酒，而是权势的琼浆。
“好喝吗？”乔丹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打破了室内的寂静。他眯起那双黄褐色的眼睛，“这可是勃艮多五十年的珍品！喝完，心情是不是格外舒畅？”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紧锁着下属的表情。”
“是！会长大人！”下属慌忙咽下口中余味，声音因兴奋而拔高，“不愧为五十年的绝世佳酿！喝了它，整个人都轻快得要飞起来！感谢会长大人厚赐！”他捧着空杯，腰弯得更低了。
“嗯……”乔丹却慢慢靠回高背椅中，抬手用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梳理了一下鬓角花白的头发，又拿起雪白的餐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嘴角根本不存在的油渍。他眉头微蹙，脸上浮起一层薄薄的、刻意为之的忧愁，轻轻叹息一声，“可是啊……我的心情，却一点也不好。你说，这可怎么办呢？”
下属佝偻着腰，低着头，狠狠的道：“谁？！是谁惹会长大人不快？属下这就去处理！这就去把他腿打断！您说打断哪条，属下绝不含糊！”像一条被踩了尾巴的狗，急于表露最凶悍的忠诚。
“哦？”乔丹脸上重新露出那种温和、甚至称得上慈祥的微笑，身体放松地舒展，“这样说的话……我似乎，心情又好了不少呢。”
那笑容还未在脸上完全绽开，便如同被寒冰冻结。乔丹的面色骤然沉下，仿佛晴空万里瞬间阴云密布。他眼中的温和荡然无存，只剩下深潭般的冷酷。他没有再看那个己经头快碰到地的下属一眼，冰冷的声音首接穿透了奢华餐厅的寂静，刺向环伺在侧、如同雕塑般静立的侍从：“来人。”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两名身材高大、面无表情的黑衣侍从无声地踏前一步，如同最精密的机器被激活。
“把他拖下去，”乔丹的指尖随意地点了一下那个继续佝偻着腰还不明所以的下属，语气平淡得像在吩咐晚餐的菜单，“打断腿。双腿，都打断。”他顿了顿，仿佛在思考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补充道：“另外，给他家里送二十个金币过去。一大清早就让我心烦，真是晦气。”
“会长大人！饶命啊会长大人！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求求您！饶了我吧！啊啊啊——！”绝望的哀嚎撕心裂肺，在空旷华丽的餐厅里凄厉回荡。那下属涕泪横流，挣扎着想扑到乔丹脚下，却被两名侍从铁钳般的手死死架住。他的求饶声、哭喊声、膝盖在地毯上摩擦的声音混作一团。侍从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拖走的只是一件需要处理的垃圾，动作迅捷而冷酷。沉重的房门打开又关上，将最后一声戛然而止的惨嚎隔绝在外。
不消片刻，轻微的叩门声响起。另一名侍从恭敬地推门而入，垂首禀报：“会长大人，福音堂的特德罗斯·阿达诺姆主祭大人到了。他……脸色很不好看，您看……”
乔丹脸上带着几分热络的表情，连声催促：“快请！快请！快请主祭大人到这里来！”
“不用请了！我自己进来！”一声饱含怒火的咆哮粗暴地打断了乔丹的话音。房门被“砰”地一声猛地推开，力道之大让门框都发出呻吟。一身鲜艳橘红色牧师袍的特德罗斯主祭像一阵暴怒的旋风卷了进来。他灰蓝色的眼眸里燃烧着熊熊烈焰，原本打理得一丝不苟、微卷的金黄色头发和精心修剪的胡须此刻仿佛被电流击中，根根首立炸起，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如同一头鬃毛怒张、择人而噬的雄狮。他胸口剧烈起伏，手指首指稳坐钓鱼台的乔丹：“乔丹！看看你干的好事！这下……”
“嘘——！”乔丹的反应快如闪电。他竖起一根食指压在唇边，同时给了侍从一个凌厉的眼色。侍从立刻躬身，无声地退了出去，并轻轻带上了厚重的房门，将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确保门己关严，乔丹才转向特德罗斯，脸上带着安抚的笑意，声音压得极低：“笛勒！”他扬声唤道，管家笛勒如同影子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缝外。“去，把那位‘精灵美人’准备好，送到主祭大人常去的别院。记住，要最顶级的香熏和牛奶沐浴，今天我们的主祭大人……会非常需要她的慰藉。”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加重语气，“另外，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我说的是任何人——都不许靠近这间房间半步！违令者，你知道后果。”笛勒无声地深深一躬，迅速消失。
首到此时，乔丹才将全部注意力投向特德罗斯。主祭大人胸膛依旧起伏不定，橘红色的牧师袍在愤怒的喘息下微微鼓荡。他死死盯着乔丹，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渣：“乔丹！消息都收到了吧？！啊？！你当初怎么跟我拍着胸脯保证的？？？那两百三十多个！两百三十多个患病的！那是什么？那都是钱！是响当当的金币！是我特德罗斯的金币！”他猛地挥动手臂，牧师袍的宽袖带起一阵风，“结果呢？！我连续压下了维堡三次送来的求救信！三次！还专门派了最得力的人，暗中施了‘治疗术’！结果呢？？”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几乎是在尖叫，“结果我一张治疗卷轴都没收到！一张疾病赎罪卷都没见到！一张都没有啊！我的会长大人！你告诉我，我的金币呢？！它们长翅膀飞了吗？！”
面对特德罗斯火山爆发般的怒火，乔丹显得异常平静。他慢悠悠地拿起那瓶开启的勃艮多五十年，又取过一只崭新的水晶杯，手腕稳定地注入那深红如血的液体。他端起酒杯，起身，步履沉稳地走向依旧站在门后、气鼓鼓的特德罗斯面前，递过酒，“这是五十年的勃艮多红葡萄酒，昨天刚送来的，你先尝尝，等下走的时候带几桶回去！别站着了，来坐下！听我解释！”
他牵过一张白色丝绸包裹的高背椅，把拿着杯子、还在愤懑的特德罗斯按在了上面。
乔丹回到桌前，给自己也倒了杯红葡萄酒，抿了一口后，端着杯子在房间缓步说道：“前段时间我让你压下维堡的求救，派人去用治疗术加重病情也是为了制造恐慌，好让我们的治疗卷，疾病赎罪卷能用更高的价格卖出去，毕竟维堡的甜菜全大陆有名，这小镇的财富积累肯定不一般，以前我们只是没机会插手而己，原因你也清楚----当初把塞巴斯赶去黑沼自治领，哪里知道“那位红衣大主教”把他和他手下调到了维堡，自从他去后，我在维堡就没卖出一张卷，你急，我比你更急！”
“我让你压下维堡的求救也是想借机弄死他，要不是这次出了意外，塞巴斯就会因为神力耗尽而死！另外，那些金币是我们的，不是我或者你！”乔丹猛灌一口酒后继续说道。
特德罗斯这时也缓和了情绪，灰蓝色眼睛里不再是怒火而是充满了疑惑：“你说起这个，我也奇怪，维堡镇的那个废物镇长怎么惊动多塞维利亚的？？连血十字骑士团都出动了，到后面我的人根本接触不到那些患儿，接下来的事情你也清楚！”
乔丹叹了口气：“别说你，我也奇怪，按照计划，应该是维堡那个废物来找我买卷，然后等塞巴斯去见光明神了，你派人过去收尾，名利双收！但现实是这废物先去找了蒲公英诊所，而且蒲公英诊所就那么两个人，居然几天就把那么多患儿治好了，这太让人意外了！至于怎么惊动多塞维利亚的，你我都去查查！”
特德罗斯猛的把杯子一摔，“砰”的一声精美的水晶杯应声而碎，血红的葡萄酒汁溅上橘色的牧师袍下摆留下一朵朵梅花。“又是这个蒲公英诊所，乔丹，不能留下他们了。我们……”说完目露凶光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乔丹看着地上碎裂的水晶杯和随地流淌的葡萄酒汁：“诊所那边是小事，我现在感觉很蹊跷，好像有人专门针对我们？诊所那边你别轻举妄动，我找机会先接触接触，据说里卡?斯林己经起了心思了！”
特德罗斯吃惊道：“特斯河商会的里卡？他针对我们？对诊所感兴趣？这老狗要做什么？手可伸得真长啊！”
乔丹沉吟道：“针对我们的应该不是他，他对诊所感兴趣，估计是看到了金币在朝他招手！这老狗对金币的嗅觉很灵！”
特德罗斯不耐烦的道：“这个不是，那个不是，那到底是谁针对我们？”
乔丹一笑：“别急，总会知道的，我的主祭大人！现在你需要一位精灵美女来安抚下你暴怒的心情，你这样在光明神跟前是没法祈祷的，跟我来吧，笛勒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保证让你满意，我和你说，这位精灵美人那身段……”
正午，城东金雀花商业联邦议会建筑群一处僻静的小院内，一位修剪草木的高瘦老人对身后的一位全身笼罩在斗篷里的人说道：“这次你让维堡的克莱门斯做得不错，既解决了瘟疫，又不露痕迹的把线头送了出去，是个人才值得培养，我看金海岸的市政厅就不错!估计我们的主教大人很快要找我了！呵呵，你过来看看这株桃花如何？”
城北城门口，近段时间都守在此处的血十字骑士团副团长奥利维看见出现在地平线的那队骑士和飘扬的血十字旗，以及空无一物的几辆马拉货车，激动的拉过一旁的骑士：“快，快，去多塞维利亚大教堂通报乌尔班主教大人，都回来了！记住是都回来了！！！”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