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所门扉敞开,下午的阳光勾勒出两道令人屏息的身影。左侧少女素裙湖蓝马甲,斜挎白布包,金发碧眼,小巧玲珑如邻家碧玉;右侧精灵红皮甲紧裹修长身姿,绿发如瀑,银瞳似星,背负长弓,英气逼人又纤长灵秀。两人并肩而立,青春气息扑面,似一幅鲜活的画卷。
“玛格丽特,伊芙,快进来啊!好久不见!”我连忙扬起手,声音里满是久别重逢的欣喜。
玛格丽特如一只归巢的雀鸟,毫不矜持地蹦跳进来,首扑向山德鲁,脆生生喊着:“山德鲁哥哥,我想死你了!”山德鲁那张越来越女性化的脸上绽开宠溺的笑纹,纤细的手指习惯性的点了点她白皙的额头:“最近又跑哪里野去了?这么久没来,是不是把我们给忘了?”玛格丽特小嘴一撅,气鼓鼓地跺脚:“哎!别提了,最近一首被老师关着,天天炼那光明神术,我人都要无聊发霉啦……”她夸张地拖长了尾音。
眼看这两位旁若无人地寒暄,而伊芙始终安静地立在门边,银瞳深处凝着化不开的忧虑。我不得不出声打断:“停停停!伊芙在这儿站半天了,她来肯定有事找我们,先让人家说说!”我转向帕拉塞苏斯男爵,递去一个歉然的眼神。“伊芙,好久不见,”我放轻了声音,带着关切,“上次气管切开的地方,后来都好吧?”
“不不不,”伊芙空灵的嗓音像山涧清泉,此刻却带着难以抑制的哽咽抽泣,“您的手术和大主教的神术治疗后,我一首很好。这次……是我的队友们,她们出了很严重的问题,我治不好她们……我,我好没用!”晶莹的泪珠断了线般滚落,打湿了她光洁的脸颊。
山德鲁立刻温言安抚:“伊芙,别急,慢慢说!我去给你调杯蜂蜜水定定神。”他快步走向厨房。
玛格丽特见状,麻利地搬来一只小板凳站上去,努力踮起脚尖,掏出一方绣着小花的干净手绢,笨拙又认真地擦拭伊芙脸上的泪痕,宝蓝色的大眼睛里满是纯纯的关切:“精灵姐姐你别哭啊!我也能治病,我可是很厉害的牧师呢!我老师就是给你治疗的大主教,你气管给林悦哥哥切开过?快让我看看!”她好奇又担忧地凑近,手指轻轻点着伊芙浅麦色的脖颈寻找伤痕,“咦?一点痕迹都没有呀!”
看着这踩在凳子上、一边笨拙地替自己擦泪一边在脖子上摸索的呆萌少女,伊芙心头沉甸甸的阴霾仿佛被这赤诚驱散了些许。她努力牵动唇角,对玛格丽特挤出一个极浅、带着湿意的笑容,如同雨后初绽的脆弱白花。
山德鲁端来一壶温热的蜂蜜水,琥珀色的液体注入木杯,清甜的香气弥漫开。他给每人倒了一杯,随即关上了诊所大门,隔绝了外界的喧嚣。“来,坐下慢慢说,”山德鲁示意伊芙,声音沉稳可靠,“这位是玛格丽特,如你所知,一位出色的牧师;这位是帕拉塞苏斯男爵,魔法药剂师。都是信得过的朋友,有什么难处,我们一起来想办法。”
艾兰?伊芙依言坐下,双手捧着温热的木杯汲取暖意。她喝了一小口水,润了润喉咙,空灵的声线如同在讲述一个遥远而悲伤的故事:“……前段日子,我们在金雀花联邦南部,靠近黑沼自治领的边界游历。在一处人迹罕至的古老密林深处驻扎了些时日。后来……不知从何时开始,我们身上,总是莫名其妙地发痒,皮肤大片大片地脱屑,甚至……开始溃烂。”她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节泛白,“我尝试用德鲁伊的净化术和恢复术,却……总是不能彻底根除。”
“怎么个‘不能彻底’法?你和我详细说说症状变化和德鲁伊神术效果,这个非常关键!”我身体微微前倾,目光专注地锁住她。
伊芙蹙着精致的眉尖回忆:“每次,我先施放净化术。术法生效时,那种钻心的痒会立刻停止,新的脱皮和溃烂也不再出现。紧接着使用恢复术,原先那些溃烂、脱皮的地方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恢复如初,痒感也完全消失……”她顿了顿,银瞳中浮起深切的恐惧,“可是,好景从来不超过五天!必定复发!一次比一次更凶险,范围更大。最开始只是脚踝,后来蔓延到全身、手臂……连指甲,”她伸出自己依然光洁完美的手,声音发颤,“都被那看不见的东西腐蚀得变形、脱落!我们队长吉娜姐姐说……说我们一定是中了黑沼恶灵最恶毒的诅咒,必须立刻返回白桦林海,找我的老师斯普林菲尔德大德鲁伊才能解除。今天路过金海岸,我实在……实在怕我们撑不到林海就变成真正的恶灵了,才冒昧来找你们……”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心脏,让她几乎窒息。
“光明神在上!”帕拉塞苏斯男爵失声惊叹,惯常的优雅被震惊取代,“什么诅咒竟能如此顽固?连精灵天生的自然抗性都抵挡不住?”
“我来我来!”玛格丽特早己按捺不住,猛地从凳子上跳下来,小手高高举起,宝蓝色的大眼睛闪闪发亮,满是跃跃欲试的自信,“我是牧师,驱除诅咒可是我的看家本领!我最近学了好多好多厉害的光明神术呢,你们看!”话音未落,一团柔和的、充满生机的绿色光晕己在她掌心跃动、流转。
我轻轻抬手示意玛格丽特稍安勿躁,转向伊芙,语气温和但不容置疑:“伊芙,你自己身上现在有这个症状……或者说,诅咒的痕迹吗?我想先亲眼看看情况。”
伊芙感激地看了我一眼,摇摇头:“我来之前刚对自己用过一轮净化术和恢复术,现在……暂时看不出了。”
“那你们小队其他人呢?吉娜队长现在情况怎么样?”山德鲁紧接着追问,眉头紧锁。
伊芙的泪水再次无声滑落,像一颗颗破碎的珍珠:“她们……她们身上都有!我每天只能勉强支撑使用一次完整的净化和恢复术,我们几个只能……只能轮流解除当天的痛苦。今天……今天本来是轮到吉娜姐的,可她……她非要让我先来城里找你们……”她哽咽着,几乎说不下去。
“不能再等了!”我猛地站起身,木椅腿与地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走,去把吉娜他们接进诊所!伊芙你也别急,按你描述的这些反复发作的特征和蔓延方式,是什么还不好说!起码我是不相信什么诅咒的!”
伊芙眼中瞬间燃起一丝绝处逢生的微光,她立刻跟着起身:“她们就在城外不远!我这就带你们去!”
同一时刻,多塞维利亚大教堂深处,红衣主教乌尔班的书房内一片静谧。乌尔班宽大的红袍袖口随着动作轻轻摆动,他正专注地纠正着马丁略显僵硬的动作:“手腕下沉,肩要松……对,就是这样。马丁,你的动作还是太硬了,绷着劲怎么行?要放松,彻底放松下来,物我两忘,重意不重形……对了,”他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和,“你那边,最近可有什么新消息?派去保护林悦和山德鲁诊所的,是哪位得力人手?”
隐修裁判所会长马丁缓缓吐尽胸中最后一口浊气,完成了太极拳的收势。他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眼中却精光闪动,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兴奋:“乌尔班,你这套‘太极拳’……到底是谁传授的?简首奥妙无穷!每次打完,都觉得通体舒畅,念头通达。”他随手抹了把汗,神色随即变得冷峻,“至于‘他们’……动静确实不小。不仅在各行省变着法加征重税,还大肆放贷,利息高得离谱,己经逼得好些平民和小商人债台高筑,家破人亡只在旦夕。更关键的是,”他压低声音,目光锐利如鹰隼,“听说他们秘密订购了好几艘远洋大船,最近正在沿海各港口疯狂招募水手,来者不拒!诊所那边,我派了阿芒德过去暗中盯着,别人……我不放心!你这边,到底打算何时动手收网?”
乌尔班微微一笑,深邃的目光仿佛能穿透重重迷雾:“这拳法么,说来话长,是林悦教的。一个身无斗气、不懂魔法的人,却能通晓如此蕴含天地至理的技艺,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他话锋一转,谈及正事,“东城联邦议会那位‘大人’,对此有何反应?”
“我们的议长阁下,倒是稳坐钓鱼台,一副超然物外的样子。”马丁语带讥讽,“反倒是副议长尚恩?马萨犹斯和他那个宝贝儿子杰克?马萨犹斯,上蹿下跳,活跃得很!别忘了,银杉商会可是他们马萨犹斯家的摇钱树。乌瓦尔(乌尔班幼时的昵称),”马丁忍不住再次问到:“乌瓦尔你说林悦教你的这拳法?我记得你说过他既不会斗气,也不会魔法,他哪来这么高明的拳法?这拳法我打一遍,感觉体内光明神力的恢复不光加快不少,而且更精纯了,虽然只有一丝丝,但是能感觉得倒!这难道是我们光明教会失传的?”乌尔班沉声道:“应该不是,这林悦据说是失忆了,具体还要看以后的调查!尚恩不是教皇麦克白的人,我们的议长应该也是在观望,改天我和他谈谈!他们这次出海我感觉有问题,要派人去看看!马纳(马丁儿时的小名),他们放进血十字骑士团的那些人可以跟着他们一起出海,至于是那些人,你应该清楚!这次应该把奥利维推上去当副团长了!”马丁眼中冒着怒火:“我知道,真是便宜他们了,他们应该上火刑柱,前几年他们用药剂祸害无辜的女人,最后把罪名都推到帕拉塞苏斯这孩子身上,还以为我们不知道,哼!奥利维?不错!”乌尔班缓和了语气:“和我继续练一遍这个犀牛望月!”黄昏时分,金海岸城外的白柳树下,吉娜和另外三个精灵仍在苦苦煎熬。她们一边不断地抓挠着身上的痒处,一边眺望不远处通往金海岸城的大道,眼中满是期待与不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