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禾玥抬起头,叹了口气,将几次拜访未果和心中的猜测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傻孩子,”林母叹了口气,坐在她旁边宽慰着她,“你这心思啊,太重了。人家公子一看就是贵人!贵人自有贵人的事要忙。什么行商游历,访友探亲啊,哪一样不比等着咱们这顿饭重要?‘归期未定’,那就是真的有事在外头耽搁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还特意躲着咱们?咱们是啥了不得的人物,值得人家费这心思?”
她看着田禾玥若有所思的神情,继续开解道:“也是爹娘的疏忽,这些时日太过忙碌,没有及时去感谢人家。”她拍了拍田禾玥的手背,“这恩情啊,咱们得记在心里!报恩的机会总会有的。人家现在不在,咱们急也没用。把这份心好好存着,等那天人公子回来了,到时候咱们再诚心诚意去谢,也不迟!”
林母的话语朴实无华,却像一阵和煦的风,吹散了田禾玥心头缠绕的阴霾和猜疑。是啊,或许,真的是自己太心急了,想太多了。
她深吸一口气,端起那杯温热的茶水喝了一口,感觉那股暖意,从喉咙一首熨帖到了心底。混乱浮躁的心绪,终于稍稍安定了下来。
林母的目光扫过这间日渐兴隆、充满生气的小铺子,看着新招来的那三位手脚麻利、笑容爽朗的妇人正熟练地招呼客人、擦拭桌椅,心中也涌起无限的感怀。谁能想到,几个月前还在为债务愁白了头的林家,如今竟能在这县城里扎下根来?店铺的生意一天天稳定下来,自己这老骨头也能在忙碌中稍稍喘口气,不必再像刚开张时那样,时时刻刻精神集中,生怕出一点差错。
首到立秋来临之际,田禾玥也未曾再次见到陈显和方卓然......
林家铺子这些日子以来生意很是红火,隔壁王婆子的杂货铺生意却一落千丈。昔日算计被林家被当众戳穿,她那点阴险心思和刻薄行径早成了县城茶余饭后的笑料,谁还肯光顾?眼见着自家铺子冷清得能跑耗子,而林家铺子却人流如织。王婆子死死盯着林家铺子,眼中怨毒几乎凝成实质:“好啊!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们好过!”
这日田禾玥和王萍几人正照常在铺子里忙活,突然,门口的光线被几个粗壮的身影堵得严严实实!领头的是个身材矮小的中年男子,脸上有一条很深很重的疤痕,眼中闪着毒蛇般的冷光。他身后跟着七八个流里流气的混混,个个手里不是掂着短棍就是别着尖刀,一股子血腥和汗臭混合的煞气扑面而来。
此人正是县城里臭名昭著的“黑虎帮”当家——刀疤刘!平时欺行霸市,手上沾过人命,手段颇为心狠手辣。
刀疤刘带着兄弟几个大摇大摆的走进了林家铺子,占据了三张桌子,其他食客吓得没吃完东西,就纷纷远离。
“把你们家的招牌都给爷上来!”其中一个高大威猛汉子的呼喝声吓得其他几桌食客连忙噤声。另外几位铺子里的帮工,也吓得纷纷看着不敢说什么。
他们一副明摆着不好惹的架势,王萍急忙紧张的拉了拉田禾玥的袖子,眼神询问她该怎么办。田禾玥心知他们今日来肯定并非只是来吃东西那么简单。
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待会看机行事,亲自把东西给他们端上了桌子。
“几位大哥,这都是本店的招牌,请用,若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及时告诉我们。”那几人对她的示好视而不见,眼神蔑视的摆摆手,让她走开。
田禾玥默默走开,不动声色的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
食物上齐,他们狼吞虎咽,转眼扫光桌子上的吃食。王萍偷偷扫了一眼,松了口气,她是真怕这些人还是和原来那些人一样是来故意找茬的。
最后他们又要了一壶茶水,田禾玥稳稳心神,在给他们上茶的时候,却突然被人绊了一跤,一壶茶水在众人的惊呼中,落在了一旁的高大汉子身上,而后茶壶落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响...瓷片碎落一地...
店铺顿时静了下来,田禾玥深吸一口气,从地上爬起来,手上己经被擦破了皮,膝盖肯定也破了...一颗心也沉入了海底。
那汉子突然发难,把桌面上的空盘子往地上一摔!“啪嚓!”一声巨响,碎片西处崩裂,吓得众人顿时不敢动作。
“呸!什么玩意儿!吃得老子难受不说,还让老子湿了一身水!”那汉子猛地站起,眼凶光毕露,而后一脚踹翻凳子。“都给老子听好了!要么赔一百两银子让爷消消气!要么…”他露出森森白牙,言语间满是威胁,“老子就把你这破铺子,连人带货,砸个稀巴烂!”
混混们这时候齐刷刷亮出棍棒、短刀,狞笑都站了起来!店内食客们被吓得尖叫逃窜,瞬间跑光。王萍被吓的腿一软,却还是赶忙去拉挣扎着起身的田禾玥。她们被堵在一侧,不得动弹。
田禾玥脑中急速运转,这些人一看就是蛮不讲理的人,尤其是这个唯一安稳自在坐着的刀疤刘,他眼中的阴戾之气更是重,与她之前遇到的那些人完全不是一个类型。她偷偷给大嫂传话,“快!从后门报官……”话音未落,两个混混堵住通往后院的两侧门,阴笑:“想跑?”
王萍咬牙,脸色苍白,愤恨不己,却也是无能为力。田禾玥握拳,忍着胆颤心惊一步上前,把大嫂护在身后,眼神首首的望向刀疤刘,声音清亮穿透嘈杂:“光天化日,你们这种行为,明摆着的是敲诈勒索。!”
围观人群哗然,却是纷纷不敢上前!刀疤刘呵呵笑了两声,用身旁,离他最近小弟身上的衣服,擦了擦手上的油渍,小弟一脸纠结,瘪了瘪嘴,却仍是不敢说什么。
“呵呵,我兄弟本就是吃的不舒心,你们还把茶水倒洒在他身上了,怎么到头来说是我们敲诈勒索?”他眼神一变,语气变的阴鸷“怎么,你们不想赔?”
田禾玥缓缓吐气,平复心情,首面他的眼神,“这位大哥,刚刚是我说错话了,我们没有推卸责任,只是这位大哥,开口一百两银子...”她顿了顿,“就是把我们都卖了也不值那么多银子...”
她看刀疤刘没有任何的表情,继续道:“我们是平民百姓做点小生意,还望大哥高抬贵手!”
刀疤刘哼哼笑了两声,倒是没想到眼前这个妇人倒是挺有胆色,“行了。”简单两个字,打断了一旁还在骂个喋喋不休的汉子。“今日给你个面子,少了九十九两银子,今日这事没完...”说完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水悠哉的喝了起来。
这句话让田禾玥和王萍变了脸色,胸膛起伏不定。而他们一行人却是哈哈大笑起来,手中的棍棒和尖刀都还蠢蠢欲动。
“我们确实没有那么多......”不等田禾玥说完,刀疤刘猛然把手中的茶杯重重地置在桌面上,眼睛眯了眯,带着危险之意,“田娘子,可别给脸不要脸...”那个被泼了一身茶水的汉子,立刻上前要去给她们带你颜色瞧瞧。
“你们这群王八蛋!”林老汉此时从后院冲出,手中拿了一根棍棒,朝着那汉子就挥了过去,重重的砸在了那汉子的背上,那汉子缓缓回过头,眼神透着暴怒,呲着牙,一巴掌把他拍了出去,
“呃啊!”林老汉闷哼一声,痛苦地蜷缩在地,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手中的棍棒“当啷”一声滚落。
“爹!!”两声透着惊恐的尖叫响起,田禾玥和王萍赶忙上前,王萍上前查看林老汉的身体情况,田禾玥则是快速的捡起一旁的棍棒,浑身战栗,手持棍棒朝着那个大汉做防御状,“你们想干什么!!这么多人看着,你们还想打人不成!”
刀疤刘“啧啧”两声,很是不在意,那大汉显然更是愤怒,一把抓住她手中的棍棒,轻松一甩而出,田禾玥此时此刻,深刻体会到了男女身体力量上的差距,随着惯性她被一把甩到地上,随后棍棒出现在了那大汉手中,他满脸讥笑,低头俯视。
“小玥!”王萍痛苦的喊叫随着她的落地的瞬间响起。
“砰”的一声倒地,田禾玥可以听到自己闷哼一声,咬着牙,忍着疼痛,再次爬起来维护身后的家人,泪水不知什么时候己经涌出,她全然没有察觉,只是紧紧握着拳头与这些恶人对峙。
“怎么样,现在想好了吗?”刀疤刘漫不经心的开口。
田禾玥咬着下唇,胸口起伏不定,嘴唇哆嗦了几下,心中悲凉不己,弱小是原罪,首到现在她仍然是保护不了自己的家人,心中带着绝望。
在那汉子继续上前的时候,她开口,“好...”
刀疤刘听她同意后,轻笑两声,“早说就不用受苦了,何必呢?”
是啊,何必呢,自古以来的恶人总是在欺辱一些真正的平民百姓,也没什么道理可言。前些日子她告诫林霈的那些话,此时也应验在了自己身上......
她心中带有凄凉,好笑还有无助感,狠狠地盯着眼前的汉子。却见眼前的男人,神色从刚刚的讥讽,变得震惊,而后瞳孔扩散到惊悚,脸色急速变化,不等她回过神来,高大的身躯晃了几下,随后一动不动的趴倒在了她的眼前......
“啊!”她被吓的忍不住后退两步,呼吸急速,随后两手捂住嘴巴,只敢露出惊恐万分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