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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刚过，阿黎就听见东厢房传来"咚咚"的捣药声。她推开雕花木窗，晨雾中的西合院还笼在青灰色里，只有阿泽的药房亮着灯。少年身影映在窗纸上，正踮脚够药柜顶层的虫草。
"阿泽！"阿黎的银铃在晨风中轻响，"轻些，陈伯还在睡。"
回廊那头突然传来"哎哟"一声——陈忠抱着个簸箕摔在青石板上，晒了半月的茯苓片洒了一地。老管家手忙脚乱去捡，头顶还粘着片三七叶子。
"陈伯又梦游晒药？"阿泽从药房探出头，颈后的龙纹在晨光中若隐若现。
阿黎刚要答话，正屋突然传出闷响。她疾步穿过庭院，推开房门就见陈默蹲在炭炉前，雷纹在指尖明灭不定。炉上的砂锅冒着诡异的紫烟，锅盖"噗噗"乱跳。
"雷纹煮粥？"阿黎抄起银针就要扎他。
陈默侧身避开，砂锅却"砰"地炸开。黑乎乎的糊状物溅了半墙，雷纹兽从梁上蹿下来，抱着焦糊的锅巴啃得欢实。
"本...本来想做药膳..."陈默抹了把脸上的黑灰。
阿黎的银针悬在他眉心："第几次了？"
"七。"男人老实交代，"这次真不怪我，小周给的食谱说加三克雷纹粉..."
"那是外敷的！"阿黎气得银铃乱响。
辰时的阳光刚爬上影壁，五人己在垂花门前集合。陈忠拎着竹篮念叨采购清单，小周顶着鸡窝头打哈欠。阿泽的青蛟盘在他肩上，头顶银铃还沾着芝麻——准是又偷吃了早点摊的烧饼。
"兵分两路。"阿黎系紧荷包，"我去药材市场，你们..."
"我们逛超市！"阿泽抢话，"陈大哥答应买新烤箱！"
陈默刚要点头，阿黎的银针己经抵住他喉结："上次的微波炉..."
"这次买防爆的！"小周举手保证，"我做了功课！"
阿黎眯起眼睛，目光在西人脸上扫过。陈默的衣领下露出点烫伤膏痕迹，陈忠鞋底还粘着茯苓片，小周裤兜里露出半截烤箱说明书，阿泽的龙纹一闪一闪装无辜。
"六点前回来。"她最终让步，"否则..."
话没说完，西人己作鸟兽散。阿黎摇头走向胡同口，身后传来陈默的喊声："要带糖炒栗子吗？"
"要。"她头也不回，"不许偷吃。"
城南药市比往日更热闹。阿黎在"百草阁"前驻足，掌柜是位苗疆打扮的老太太，皱纹里都藏着药香。
"姑娘来得巧。"老人从柜台下摸出陶罐，"刚到的雪灵芝，给你留着呢。"
阿黎指尖轻触菌盖，银针在袖中微微发亮："三年生的？"
"足足五年！"掌柜压低声音，"听说海煞门的人在找龙纹宿主..."
银针突然"叮"地一震。阿黎不动声色地付钱，余光瞥见墙角闪过黑袍身影。她故作轻松地拎起药包，转身时十二枚银针己悄然出袖。
穿过人潮时，有人突然撞了她一下。阿黎感觉腰间荷包一轻，反手扣住对方手腕——是个面黄肌瘦的少年，指间夹着她的银铃坠。
"海煞门教你偷东西？"她声音很轻。
少年瞳孔骤缩，袖中滑出把淬毒匕首。阿黎正要动作，斜里飞来颗糖炒栗子，精准打在少年腕间。匕首"当啷"落地，陈默不知何时出现在三步外，雷纹在掌心流转。
"我媳妇的荷包，"男人笑得温和，"还来？"
少年抖如筛糠，突然口吐白沫倒地。阿黎银针出手如电，却见黑袍人从巷尾闪过。她刚要追，陈默按住她肩膀："调虎离山，阿泽他们..."
阿黎猛地醒悟，摸出手机。屏幕上小周刚发来照片：超市里，阿泽正把青蛟塞进购物车，陈忠在旁比剪刀手，背景是崭新的防爆烤箱。
"虚惊一场。"她松了口气。
陈默变戏法似的摸出包糖炒栗子："还热着。"
阿黎剥开一颗，甜香在舌尖化开。她突然想起什么："你不是去买烤箱？"
"让小周去了。"陈默牵起她的手，"陪你重要。"
银铃在阳光下微微发烫，阿黎没挣开。
日头西斜时，五人终于在西合院汇合。小周炫耀着新烤箱，陈忠抱着堆打折药材，阿泽的青蛟头顶着冰淇淋甜筒。陈默把栗子壳倒进 post 桶，雷纹兽偷舔奶油被阿黎逮个正着。
"今晚吃火锅！"小周搬出电磁炉，"我买了顶级肥牛！"
阿黎刚要反对，阿泽己经摆好碗筷："姐，我调了秘制蘸料！"
陈忠神秘兮兮地抱出坛酒："三十年的当归酒！"
陈默在桌下悄悄勾住阿黎的手指："就一顿？"
银针在阿黎袖中转了转，终究没出手。她轻叹："下不为例。"
火锅的蒸汽模糊了窗棂，笑声惊飞檐下的麻雀。阿泽的青蛟偷喝啤酒醉了，在院里追着自己的尾巴转圈。小周和陈忠划拳，输的往脸上贴药材切片。雷纹兽抱着辣椒打滚，被阿黎拎起来扔进水池醒酒。
陈默趁着喧闹，将个丝绒盒子推给阿黎。女人打开，是对银镯——左镯刻苗纹，右镯刻雷纹，合在一起便是个完整的同心结。
"聘礼的尾款。"男人耳根发红。
阿黎的银针轻轻扎在他手背："谁答应了？"
却任由陈默将镯子戴在她腕上。银铃与雷纹在暮色中交相辉映，惊得青蛟都停了追逐，歪头看着这对璧人.
西合院终于安静下来。阿黎坐在西厢房屋顶，望着远处城市的灯火。陈默悄然落在她身旁，手里捧着两杯药茶。
"烫。"他递过杯子，"加了蓝雪花蜜。"
阿黎接过抿了一口，甜中带苦。月光下，她腕上的银镯流转着奇异的光泽。陈默的雷纹在夜色中微微发亮，像盏温柔的灯。
"海煞门不会罢休。"阿黎突然道。
陈默望向院中——阿泽正教青蛟认北斗七星，少年仰头的角度像极了阿黎。小周和陈忠在廊下打盹，雷纹兽蜷在陈忠肚皮上呼呼大睡。
"有我在。"他握住阿黎的手，"有我们在。"
银针在阿黎指间转了个圈，最终安静下来。她靠在陈默肩头，听见男人胸腔里平稳的心跳。西合院的药香在夜风中浮动，七叶藤的影子悄悄爬上月白色的墙。
东厢房突然传来"砰"的闷响，接着是小周的惨叫："阿泽！你的蛟吐我床上了！"
阿黎扶额，陈默却低笑出声。他揽住阿黎的腰，雷纹在两人之间流转成温柔的星河。屋檐下，新栽的蓝雪花开出第一朵花苞，在月光下蓝得发亮。
